他踮着脚尖,小心绕过地上蜿蜒血迹,又凑近了些,仔细打量这柄沾满血迹的剑,却越看越眼熟。
“这剑……”季秋微微睁大眼睛:“这是松溪派的……”
多打量了几眼,似乎确实是松溪派的长青剑。
季秋没和松溪派的顾子意说过话,但是无论怎么想,就算顾子意和这位掌门前辈有深仇大恨,这么一个天之骄子不可能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处理纷争。
季秋在书房里又转了几圈。在桌子底下找到苏才英的长剑,在书房里间找到一些珍贵的花草和灵药,都没有被带走。
凶手不在乎有价值的东西,只是为了取苏才英的性命而来。
长青剑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和这顾子意扯不开干系。
顾子意为什么要这么做?
失踪这么久的时间,他藏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躲着自己师门、躲着所有人,又为什么要杀人……
稍后,小院外面声音嘈杂起来,季秋出去查看,是天境山上大大小小门派有人前来问询此事——在平静的石州,一派掌门在山中意外身陨,很快在天境山内掀起大波浪。
中枢府几乎所有人都来了,在这里维持秩序。季秋也看到了自己门派的掌门高远修士。季秋毕竟有职责在身,没有上前去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人群最中间站着几位德高望重的修士,他们围着苏宜一,低声说些安慰之词。
扶摇派不算大门派,豁然熙熙攘攘聚集这么多人,场地显得有几分拥挤。季秋向中枢府的同僚打手势,示意他们进这个案发现场的院子来。
这是,苏宜一忽然大声哭嚎道:“这我怎么知道。我们扶摇派……和松,松溪派无冤无仇,嗝,这松溪派的,隔,大弟子,为什么要……怎么狠得下手,嗝,杀害我们掌门人……”
苏宜一哭得涕泗横流。他发髻凌乱,双眼红肿,摇摇欲坠,全靠旁边一个小修士扶着。
苏宜一身边一名修士一抬头,正好和季秋目光相遇,那修士大声道:“季秋,你是在中枢府当值。苏宜一这件事与北州松溪派有关,是怎么一回事?”
院子外聚集的所有人都看过来。
“这个……”
季秋收起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些,道:“诸位大概也听到了消息。苏才英前辈被谋杀,凶手留下了凶器,是一柄长剑。如果我辨认得不错的话,那剑——”
季秋在人群里看到了天境山上各门派的掌门、前辈,看到金丹、元婴期的修士。众人听说苏才英被害,无不露出悲伤愤慨之情,有些人已经摩拳擦掌、预备为苏才英修士报仇。
这个案子会在石州、北州二处掀起怎样的风浪,他想象不出。
季秋双手向下按按,示意众人安静,然乎说:“那凶手留下的剑似乎是松溪派顾子意所佩戴的君子长青剑。”
议论声轰地炸开。
“什么剑?”
“松溪派的长青?怎么可能!”
“你这年轻人不能这样信口开河。”
“我不信。顾修士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扬声抗议:“此事非同小可,你说杀了人的剑是长青剑,那得让我们亲眼看看。”
“是。有道理。”“我们得亲眼见一见。”两叁个声音应和道。
离小院近的几人不顾风度,向院子内探头探脑。季秋连忙张开手臂:“中枢府办案,闲杂人等烦请回避。”
他推开几个看热闹的,把中枢府的同僚放进院子。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待我府将证据查清,会将一切细节开成公布。在此之前,还请耐心等待。”
季秋说完把门一关,缩回到院子里。
外面苏宜一撕心裂肺地喊了什么,好像是“季修士为我做主”之类的。
季秋眼皮一跳。
苏掌门这个废物儿子。
季秋同中枢府的几位修士对着书房凌乱的场景研究了一番,大概得出一个结论:苏才英身上只有一道伤口,从正面贯穿而出,尸体没有留下抵抗伤,说明来人肯定是她熟悉之人。昨晚大概也不是偷袭,而是有预见的会面。
“熟人作案?苏才英和松溪派的顾子意相识么?”有人嘟囔了一句。
一个人横死,一个人失踪已达数月。这个问题无人能解。
“以苏掌门的实力,不至于一剑之下就倒地而亡。连衣衫都没有凌乱,完全没有受伤后反击的痕迹。”又一人说。
“对方可能用了什么阴招。你看得出来吗?”
“这场面太古怪,我看不出名堂。你呢?”
中枢府的修士低声议论起来。
季秋横着挪了几步,去看苏才英掉在地上的剑,忽然脚下察觉到些不对。
“下面有东西,”季秋鞋尖敲敲地面,说,“让让。”
周围人让开了些位置,季秋跪下去,在地砖四处敲敲,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找到缝隙插进去,将一块地砖翘了起来,露出下方黑暗的空间。
“似乎是个密室。”季秋说。
旁人掏出一张符纸,掐在中指食指之间一晃,丢了下去。火符落在密室地面,无止尽地燃烧着,照亮下面的空间。
众人挤在一处,探头向下看。下面是个比普通房间略窄略矮的小室,堆放着少量的书籍、剑和瓶瓶罐罐。
“可能是苏掌门的私藏。”有人说。
“地面上有痕迹。好像是残阵。”季秋的师姐秦夜说。“我下去看看。”
秦夜对符纸、阵法都略通一二。
季秋让开位置,秦夜双手一撑,轻巧地翻身下去。借着火符的光线,她在地上摸索着。
过了一会儿,秦夜的声音从暗室狭小的空间传上来:“这里曾经有一个阵,但是已经被工具抹除。被抹掉的阵具体是什么作用,凭借剩下的划痕,我辨认不出。”
——法阵。这样巧,在苏才英被谋杀的书房之下,曾经刻有一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