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了就知好歹,他也晓得自个儿没得学医和考学的天赋,只是保和堂如今发展得越来越快,家里没有出仕的人,他爹晚上经常睡不好,实在是大夫和商人地位都太贱了,以往保和堂厉害的时候,宫里也是有人的,如今保和堂又起来,却没有一个能顶得住的人,叫赵掌柜如何不心焦。
张知鱼并不觉得秀才和状元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她和顾慈也不是巷子里最聪敏的人,让她做木工,她肯定比不过王牛,叫她养猪她也比不过大桃,就是叫顾慈打算盘,连夏姐儿也能赢他。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张知鱼便问:“那你想做什么?”
赵聪张嘴就是一个大雷,道:“我想去投军,要是我爹不让我就悄悄去,我和小天都约好了。”
张知鱼又想给他鼓掌了,心说这么些年,你还是你爹的好大儿,一点也没变呐。
成昭都忍不住为保和堂担心起来了,但:“那你家铺子怎么说?开不下去也可以转让给我。”
“一边儿去。”赵聪骂两句,又道:“这还不简单,我爹努力活到一百岁,等我儿子成神医不就成了,再说还有鱼妹妹和他徒弟,还能给铺子开垮了,那我爹也太对不起列祖列宗!”
顾慈关心的却是别的事,问他:“你打算几时走?”
赵聪道:“回家跟我爹说说,他说一个不字儿,我就连夜走。”
“好,够孝顺!”张知鱼到底没忍住鼓了掌,只大家培养感情也不容易,叫他给赵掌柜揍死了也怪不忍落的,便忽悠他:“大可以立刻改去武举,怎这般不知变通呢?”
赵聪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怕给他爹现在家把腿打断了,才琢磨着留信偷溜的,只他是个听劝的人,便勉强答应回家跟爹聊几次,就是挨几顿打,也得把爹说服了。
赵掌柜这外表看着风光无限,实则焦虑得人都瘦了几圈儿,深恨跳脱的儿子不能连中六元,也叫他老子放些心来。
赵聪笑:“千金难买老来瘦,瘦了才身体好。”说着便殷勤地给爹捏肩。
赵掌柜看着他的丑脸狐疑道:“你又要老子给你擦什么屁股。”
赵聪性子纯善,有些鬼心思,但让他找鬼话说还真不能够,便看着爹单刀直入,道:“我要弃文从武,从此改行了。”
“好不要脸的小兔崽子。”赵掌柜一口茶喷出来,掏了帕子擦嘴乐道:“你既没有文,何来从武之说?”小猢狲上赶着给自个儿脸上贴金,闹得跟他在文上有多大建树似的。
赵掌柜这两年去县学见先生都有些丢丑,个瘟猪儿回回考倒数第一,唯一考第二还是因为有个同窗吃坏了肚子有一科不曾考,老天爷,家里就没愿意去替他送礼的!
年年舍好几次老脸儿,赵掌柜心中已经逐渐断定他们家不曾得文曲星眷顾,只赵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从军,沙场刀剑无眼,或许来不及亮刀就被人抹了脖子。
但赵聪如今已经大了,他也不可能随意打骂。转转眼珠道:“这事儿也不是不成,等你能打过鱼姐儿的爹,我就让你去。”
赵聪仰慕张大郎已久,立时便应了声儿,道:“若吭一声,我就不算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