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逢时拧眉道,“若是家里有了嗣子,你的一切都会被取而代之,日后回家也不再是回娘家,是回族弟家了,你不觉得委屈吗?”
素节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隐匿下去,冷冷望着他道:“你不是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那些身外物都可以不去计较的吗?还是先前的我是独女,你才愿意和我谈婚论嫁,我若是有兄弟姐妹,你就不愿意迎娶了?”
叶逢时见她变了脸色,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你不平罢了。”
“有什么可不平的?”素节道,“我家从未说过要招赘,嫁女儿的人家,家家都是如此。”
“可……可……”叶逢时道,“就算令尊要招个嗣子传承家业,也得先紧着你这亲生骨肉吧。”
素节沉默下来,奇怪之前自己怎么觉得这人满腹才情,是个无瑕君子,难道是因为那时从未伤及他的利益,他还愿意戴着假面伪装吗?如今越是深交,越发现他的不堪,不免要懊悔自己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真小人。
“我为什么不能传继家业,难道你不知道吗?爹爹和阿娘要放弃我,就是因为你啊!”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你只是个举人,我不嫌弃你,你家道艰难,我也没有挑剔你,可你凭什么觉得拿六十两聘金,换取一所陪嫁的宅子还不够,还要继续算计我娘家的产业?果真……果真穷则生恶,幸好我不曾真的嫁给你。要是蒙着眼睛出了阁,那我将来会过怎样的日子呢,怕是要被你们一家子敲骨吸髓,永世不得超生了吧!”
叶逢时见她这样,一时慌了神,毕竟心思单纯的大树不好找,既然是长公主和国公的女儿,总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忙变了话锋道:“你别哭,别哭啊,我哪里是这样的意思,你误会我了。好好好,他们找嗣子就找嗣子,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罢了,你我大可心平气和地商议,又何必动怒呢。”
车内的肃柔这才下车来,拉过素节,让女使送她登车,自己回身对叶逢时道:“叶公子饱读圣贤书,应当知道‘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的道理。别说县主未和你成婚,就算果真嫁了你,你也不应当去算计人家的产业。日后公子若是再高攀贵女,还是要以真心待人才好,县主良善,不会和你计较,换了别家,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易罢休了。”
叶逢时被这一场变故弄得进退维谷,对这从天而降的程咬金,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天底下,难道真有愿意舍弃通天捷径,而选择一步一叩首的男人吗?他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引发出这样的轩然大波来。
县主要走,这一走恐怕就无法挽回了,他匆匆上前拦阻,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素节耳根子软,只要说些好话,她一定会回头的,便扒着车门道:“你听我说,我并不是你想的这样,一心图谋你的家产。我们是怎样相识的,你还记得吗?当初你一个人在腊梅树下赏花,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咱们是一见钟情的啊!如今既然谈婚论嫁,再不是吟诗作赋闲谈人生了……这几日我为筹措聘金四下奔走,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是为着我们的将来啊,如果你爹娘是因你下嫁我,而去匆匆过继嗣子,我怕你日后会后悔,届时又来怨怪我,那我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