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道:“我也没说你错了。只是借自己的亲身经历,向你提个醒儿,顺带陈述事实而已。”
印斟便不说话了,只抬头远望着起伏的海面,乌纳亦是长叹一声,转头点燃旱烟,正对着头顶一阵吞云吐雾。
*
当天夜里,好不容易盼来了雨停。
然而夏末炎热的温度,全然没有要消退的意思,甚至在那暴雨过后的空气之中,尚还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夹杂着引人窒息的潮湿味道。
印斟方离开码头回家,却未能如愿看到谢恒颜的身影。屋里屋外都找过几圈,此刻天还阴着,随时可能下雨,偏那傻瘸子连纸伞也没拿,不知又躲到什么地方,一个人偷偷难过去了。
——自午时二人那番交谈过后,印斟一直处于一种完全无话的封闭状态。
他向来不是一个擅长承受打击的人。因着在这之前,从没有哪怕一个人,能让他感到挫败至此的绝望感。
唯独这一次,印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完完全全地懵了。甚至当谢恒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印斟已忘记自己是如何一副表情,兴许非常难看,又兴许非常悲伤,多半将谢恒颜吓到了,他害怕再见到他……也说不定。
好在整座小岛不大,环形村能用来歇脚的地方,总共也就那么几处。印斟手里托着食盒,里面装的全是谢恒颜爱吃的点心,刚绕小路拐了没几道弯,便在之前的水池边上,瞧见了傀儡熟悉而单薄的背影。
他就那么一个人,躬身抱着双膝,孤单地坐着,裤腿分明挽得老高,却迟迟没有伸进水里。
“谢恒颜。”印斟喊道。
谢恒颜肩膀一弹,眼看就要起身逃跑了,印斟却上前一步,抢先摁住他的木拐,谢恒颜喉间微动,待要出口说些什么,印斟已弯下腰身,并肩坐到水池旁边,顺势伸手揽住傀儡的肩膀。
谢恒颜不自然道:“你……”
“晚饭不吃,就一个人发呆。”印斟把食盒递给他,“你想饿死自己,趁机报复我吗?”
“没有。”
谢恒颜忙摆手道,还想继续解释,印斟大手探来,掀开食盒的盖子,随即自里幽幽飘出一股果香——乍一闻起来,酸酸甜甜的,像是糖葫芦的味道,但低头仔细看了,又不是,只是样貌普通的小果子罢了。
“这……这是什么?”谢恒颜结巴地问。
“你说你想吃糖葫芦,这里没有。”印斟说,“只能找野果糖浆和在一起,勉勉强强这么做了……有些不伦不类的,还算能吃。”
谢恒颜又细细看了两眼,却是笑了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说着伸手拈过一颗,直接扔进嘴里,很快那种酸而苦涩的味道,自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并不是想象里甜到发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