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纳嗤笑道:“光这样就够了?”
谢恒颜道:“不敢奢求太多。”
彼时天外,正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码头上来来去去,都是在浅水滩捕捞的船影。
乌纳面朝大海,大口大口灌着他的烈酒,旱烟如云如雾般的散至上空,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而谢恒颜就站定在后方,撑着纸伞,乌纳也不知这傀儡是来做什么的,只感觉他跟他好像一样,都在远远望着大海发呆出神。
片刻后,树林里响起乌骞的声音:“爹——”
乌纳应声回头,乌骞便扯开嗓子,继续喊道:“爹,你一人在海滩上做甚?”
乌纳道:“不知道,你要干啥!”
乌骞道:“村里开饭啦,那个女人让我喊你!”
“哦,吃饭了啊……”乌纳又木然一笑,自嘲似的对谢恒颜说,“走了,吃饭去了。甭管是人是妖,想要活着,就得吃饭,你说是不是道理?”
谢恒颜笑了笑,随口答道:“是。”
今日正值天阴,海水涨潮,出海捕捞的渔民少之又少,大多选择守在海岸上,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面等待午时惯例热开的大锅饭。
尤其近来这些日子,村里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远比往常时候要热闹得许多——而其中很大一部分,皆是在议论不久后将要出海的事情。
乘船离开海岛,对于身处一座完全封闭,乃至二十余年不曾出世的小岛村民而言,无疑是件难以判断喜忧的新鲜之事。
“你打算去吗?”
“本来就活不了多久,我可不想把这条小命浪进海里……还是算了罢,让他们年轻人去拼。”
“年轻人也一样不想拼。你们都忘了,二十多年前离岛那艘海船,至今都无人平安归来……何必给自己找死胡同钻呢?”
“不一定是死胡同吧,我倒认为,这事儿还是有那么一线希望的。”
“你觉得有希望,那你肯去吗?”
“这个这个……”
一时之间,就像当初在全村号召所有人来帮忙造船一样,大伙就算亲手搭过这艘海船,然而到了这最紧要的关头,还是对远离海岛抱有一丝非死不可的恐惧心态。
尽管乌纳旁敲侧击给过不少的暗示,但恰恰相反的是,同批的村民们一个个不肯买他的账,倒是他最不愿与之分开的好媳妇容十涟,似乎对出海一事表现得尤为热衷。
“难道她就没考虑我的感受吗?”乌纳不禁充满质疑地问,“她若是离开海岛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不就是苦苦等一辈子,却对她的生死好无所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