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次试图强行回头,但空有力道,身体却僵如顽石,始终无法动弹半分。而谢恒颜歪头靠在他胸前,眼睛眯一半顿住,期间疲惫虚弱之态一览无余,印斟在低头的间隙,能清晰感受到他眼底深藏的悲伤与苦楚……
——偏在这时,眼角猛地一颤,空自黑暗某处,陡然探出一双惨白的小手!
独那一刻,印斟害得心脏骤停,连带太阳穴都在突突狂跳。
他终于注意到了,甚至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双来自婴儿,极其细小的十指与手掌,彼时轻轻扣在谢恒颜腕间,动作僵硬突兀,几乎没有发力,就像无意搭过去的一样。
可它们是从什么地方伸来的?
印斟目前正对布帘,背对帐内,视角非常有限。而他也来不及做出多余的猜测,因为那双如纸般白的小手,倏忽间缓慢上移,自谢恒颜的手腕边缘,沿路抚至他的左心口,那处缝有业生印的关键位置。
印斟登时神情紧绷,生怕“它”狂性大发,直接将业生印抠挖出来,再转移回自己的身上。
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它对傀儡的妖印并不感兴趣,仅以双手在那处停了停,没多久便又继续往上,到脖颈,到下巴,到鼻梁……最终,停留在傀儡头顶,于其碎发之间,无声落指一点!
印斟呼吸停住,艰难地眯起双眼,想将这连串动作彻底看清。
然而……
在那之后不久,那双手便在谢恒颜头顶消失了。随之涌入耳畔的风声,帐外嘈杂的人声,以及海滩码头上连日不断的潮声,也在瞬间一并恢复了往昔的流动。
——静止毫无征兆地结束了。
印斟朝外长舒出一口气,这时身体的感觉才渐渐灌了回来,等他下意识里朝回望的时候,乌念仍旧躺在稻草堆铺成的大床上,双眼无焦距地望着头顶,没有任何明显可见的异常。
“怎么了?”怀里的谢恒颜揉揉眼睛,费力地仰头看他,“不是……回家吃粥吗?”
“你没有感觉到?”印斟蹙眉问道。
谢恒颜茫然道:“什么感觉?”
“这里。”印斟说着,抬起一手,往他头顶搓了搓,“这个地方,没有……不舒服吗?”
谢恒颜摇摇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把脸埋进他外袍里去了。
印斟犹是回头,瞥向乌念正睡着的那块地方,但如此重复过数次,依然没瞅出来半点猫腻。
——它刚才现身过一次,但什么都没说,只拿手指点了谢恒颜的额头,便又凭空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且谢恒颜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动作简直意味不明,能引人联想的方向非常之多。甚至往坏处打算,也许它在傀儡头顶施了什么咒术,无人能解,借此要挟他们两人,今后都对它言听计从,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