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很在乎他,一直都是。自开始在拂则山,两人意外的“初遇”时起,谢恒颜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或是跟踪,或是偶遇,或是死缠烂打……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如今已近整整一年过去。
起初印斟想不通为什么,每每当他试图发问,又总会被谢恒颜巧妙地躲过。
而眼下的答案呼之欲出,印斟却抱着他的傀儡,有许多贴近真相的话语,反倒不那么容易与他开口了。
“本来,我们费心费力,造那一艘大船,进展难得一帆风顺……最后你成功出海,逃离这座吊人命的小岛,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谢恒颜整张脸摊成一张饼,恣意粘在印斟胸前,俨然已是泣不成声,“如果在这时候发生意外,还不是因为生病,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被发疯的乌纳抹了脖子。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我……”
“好了,好了……你看你,哭什么。”印斟捧起傀儡温热的小脸,拇指微微蜷曲,替他将满脸泪痕揩干,“眼泪不值钱么?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你若当真杀死乌纳,往后在这岛上,你我永远都是罪人……恐怕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谢恒颜犹是固执反驳:“我不会让你出不去的。不管用什么方法,谁都不能挡住你的去路!”
“那……颜颜你呢?”印斟冷不丁问道。
谢恒颜瞪圆湿润的杏眼,却正好与印斟投来的目光相互碰撞,悄无声息地汇聚在一处。
印斟沉声,继而更清晰地问道:“谢恒颜,你每次……都在为我深思熟虑。你自己呢?出海的事情,有算你自己进去么?”
谢恒颜无声动了动唇,但良久过后,他终是选择沉默,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印斟于是倾身上前,以温暖的手掌微微侧移,盖过傀儡略显苍白的双颊。那一刻,谢恒颜以为他要吻他,所以下意识里闭上了双眼。
但印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眯起双眼,轻轻抵上了谢恒颜的额头……
仅此而已。
“印、印斟?”谢恒颜睁开一只眼,露出几许迷茫的表情。
“谢恒颜。”印斟凝声道,“我现在……有问题,必须问你。”
谢恒颜讷讷道:“什、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连睫毛都紧贴在一起。彼时面对着面,不停眨眼,谢恒颜感觉不太舒服,想要朝后退开一些,却被印斟拖着后脑,强行拽得更近。
“干什么,不要这样看我……”谢恒颜别扭道,“拉这么近,显得你好丑。”
“当年,在我出生的地方,有过很大一场火灾。”
印斟丝毫不予理会,仅顾自在傀儡耳畔低道:“那时很多人惨死,遍地都是废墟,还有散乱的尸体。而我的生母,故意将我抛在路边,一处随时可能坍塌的房梁底下……”
——此话出时,谢恒颜已刷的变了脸色,呼吸亦随之急促起来:“你……”
印斟继续说道:“后来,她转身逃走了。留我一个人,卡在那处墙缝底处,哭不出声,也没法从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