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说了,这没什么可辩驳的。”乌纳略一摆手,自火堆旁边缓慢起身,不假思索地说道,“就算我一介粗鲁的渔夫,也想拼命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乃至保护我背后的家庭。所以在这之后,我做出的一切,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干系……希望你们,也不要自诩正义前来掺和!”
说完,不顾身后二人迷茫无措的神情,乌纳径自转身,大步迈开,远离适才喝酒烤肉聚的火堆,独一人朝枯林环绕的村落深处走了进去。
谢恒颜骇得一愣,复又于他身后大声问道:“喂,你打算干什么去?”
乌纳没有给出任何回答,谢恒颜却已浑身冰冷,莫名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随即伸出两手,慌忙拉扯印斟的衣袖道:“印斟,快追上去,别让他做出什么蠢事!”
印斟起身熄灭火堆,待要上前拿旁边两根木拐,谢恒颜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火急火燎直往他背上跳:“快快快,你背我,别用那木拐了,俩破玩意儿根本走不快!”
印斟心说,这种时候倒知道惦记我了?
然而口头到底不存半分怨念,谢恒颜吵着要背,加之事态紧急,印斟当下即是想也不想,就弯腰下去,自愿当了傀儡的便车。两人一路走得虽快,但印斟背后到底多着个人,老远见乌纳一双长腿健步如飞,高大的背影顷刻消失在林木之间,甚至不曾有过片刻的停留。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印斟两手驮着谢恒颜,巡着乌纳的踪迹七弯八拐,为了追到这厮,算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然待他们徒步穿越大片枯林,累死累活摸进环形村的时候,只见四面八方一片人来人往,村民忙碌的身影很快覆盖眼前的视线,一时间似乎什么人都能见到了,却独独瞥不见乌纳那张熟悉的脸。
“我真是服了他了……”谢恒颜恼火道,“喝酒喝好好的,突然跑出去干什么!就凭他一喝上头的醉鬼,还能依靠满嘴胡话,证明乌念的清白不成?”
印斟默然,终也只是轻轻摇头。为人父母的心态,他们谁都不懂,大概也只有乌纳自己会懂,偏他找不到地方来分享或是宣泄,这类痛苦积少成多,便渐渐成为一种负担。
“换谁听了那话,打心底都无法接受的。”印斟淡声道,“乌念出生路原就十分坎坷,乌纳亲眼见她死亡,又亲眼见她生还,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态……”
就像我遇见了你,从希望到幻灭,又在无尽黑暗的谷底当中,重新抓握到了希望。如此循环往复,既煎熬而幸福,分明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最终带给我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他是这么想的。但这话藏在心里,始终没能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