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受伤又当如何处理, 印斟更是一窍不通。
这只二愣子傀儡, 曾一度险些撑死过,后来牙也碎过, 胳膊也断过, 且身体还让海水泡腐泡烂过……这些印斟都未有刻意去关注什么,因着大多数时候, 谢恒颜只需睡上一觉,身体很快便能恢复如初。
即使早前在海船上, 受到谢淙堪称残忍的身心折磨, 傀儡也能跟没事儿人似的,照例在人眼前晃来晃去,仿佛压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他现在实打实地倒下来,瘫地上一动不动,就跟完全死了一样。旁人见了无可奈何, 便只能跑去问印斟道:“这……这这, 该怎么办?”
印斟给出的回答, 居然是:“……不知道。”
说完背过身去, 仍旧捏着谢恒颜的两只小手,好像这样就能将他活活捏醒。
末了,委实拿不出一点办法,偏又没人敢过去动他, 乌纳便说, 不如将木屋腾出地儿来, 先让谢恒颜进去躺着,不然这大白天的一直睡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于是乎,当时在场帮忙的总共五六个人,七手八脚上来搬着一个谢恒颜,那模样好似捣腾在一具千年古董,几乎全程都是谨小慎微的,唯恐中途将他磕坏碰坏——甚至平日与傀儡最是亲熟的印斟,如今平白生出几分胆怯的意味,迟疑半天过去,竟是不敢亲自前去触碰。
直到等众人将手边一切安排妥当,印斟还是老远站定一旁,忙进忙出只为清扫木屋,后又匆匆回家一趟,取来几床干净被褥,小心翼翼为谢恒颜垫上。乌纳有一次撞见印斟的时候,发觉他前脚刚拿了被褥过来,后脚又跑去抱了暖炉以及炭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彻底搬家,直接住进木屋去了,这会子叫乌纳逮住,便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打算干什么?要在木屋那头常住?”
印斟还是那句老话,答道:“……不知道。”
乌纳无语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印斟只是单纯地以为,傀儡修复伤口需要长时间的充足睡眠,那便尽量让他睡时所处的环境更好一些,说不定一觉到天亮睡得十分安稳,次日早晨即会见他活蹦乱跳地起来,一脑袋扎进印斟怀里有说有笑。
乌纳听闻至此,也觉印斟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妖怪受点皮肉小伤,根本不足挂齿,只要有业生印在体内发挥它的效用,就算拧断脑袋也不会因此丢命。
“既然这样,你就让他好好睡一晚。”乌纳如是说道,“一般来说,第二天都能醒的。寻常妖物没有这么娇弱。”
说完还特地找人讨要了些安神用的上等熏香,包括自己都不舍得睡的蚕丝艾叶枕,全都拿来贡献给谢恒颜一个人用。
然而……
当天印斟守在谢恒颜身旁,千盼万盼,熬了整整一晚不曾合眼,却终究未如愿等到他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