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看清楚了。”
谢恒颜想将他推远一些,乌纳却铁青着脸,无端凑得更近,语无伦次地重复道:“是真的要生了,你看看她!是真的要生孩子了!”
“好、好,我知道,知道她要生了——麻烦你冷静一点!”
谢恒颜思维一阵混乱,这才恍惚地意识到什么。然而……仅仅刚过六个月的幼小胎儿,大部分的器官组织还未发育完全,本身母体状态又极其虚弱,就着现在的情况突然降生,又会是怎样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谢恒颜心都凉了大半,甚至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自打容十涟有孕以来这些日子里,尽管有过极少数的几次无意怠慢,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非常小心地照看自己,平日里吃的穿的样样不少,也不曾勉强做些粗活累活,正与村内大多数的姑娘们差不太多……最后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遭得如此大罪。
但眼下时间尤为紧迫,完全不容他仔细思考。乌纳言下之意,是想先将孩子生下来,之后观察容十涟的身体状况,再另做其余的打算。
……然而话虽如是一说,所谓临盆一事,到底又谈何容易?
向来女子产子之劫,多是要往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尤其像容十涟这般身子极虚的,可能到一半孩子没出来,人就直截了当地死过去了。
乌纳自是最担心这一点,偏又拿不出什么实际的办法——再看眼前整一大屋子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经验丰富的,就连大夫自己芳龄十八,怀都还没怀过,只能光凭一张嘴在旁喊一喊罢。
唯独容十涟一人平躺在稻草堆上,早已痛到头发汗湿,五官眉眼尽数扭曲成一团,就连牙齿都在止不住地上下打颤——平素是那般一个强悍高傲的女人,而今满喉撕裂的惨哭之声,眼角泪水俨然是克制不住,和着满身血污一并往下汩汩地淌。
“出不来,出不来啊!你自己再用力一点!”大夫扬声喊道。
“这怎么出得来!”容十涟边哭边说道,“根本没有力气,你叫我怎么生得出来?”
“你用力生啊!”
“都说了没力气,你不如杀了我罢!”
如此堪称地狱一般的疯狂折磨,断断续续僵持了大半个夜晚。
……然而容十涟喊得喉咙快要出血,孩子头还没能挤出来半点,甚至完全没有那方面的迹象。
后来乌纳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对着一旁的谢恒颜,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你帮帮她。”
谢恒颜面色苍白,同时低垂着双眼,却忽然像是哑巴了一样,说不出一句用以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