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立马不动了,感觉印斟温暖的大手正在发顶细细地摩挲,他便舒心地靠回池塘边缘,十分理直气壮地道:“之前都是你给我洗的呀!”
印斟先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往傀儡脑门儿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小傻子。”
“你才傻……不对,乌大哥那边怎么样了?”谢恒颜适才想起什么,忙转移话题道。
印斟叹道:“还能怎么,没得救了。”
谢恒颜:“……”
彼此又别开脸,各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印斟拿毛巾打过皂荚,一声不吭帮谢恒颜搓背。借由天外一层微弱的月光,能清楚瞧见在他周身上下,细细密密无数道疤,尽管大多伤势现已完全愈合,但这些遗留下来的斑驳痕迹,都是以往不曾有过……同又象征着人心叵测,与厉鬼凶祟同等狞恶的证明。
——很多时候,人若存心为恶,势必比世间任何一类无心的妖魔鬼怪,还要来得凶猛残暴许多。
印斟垂眼盯他看了良久,直到谢恒颜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出声打断他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讲?”
印斟怔了一下:“嗯?”
“你在梦游?”谢恒颜扬手招呼他一脸冷水,“醒醒。”
“……”印斟顿时无语,抬起袖子擦脸,边擦边道:“我在想事情。”
谢恒颜道:“你还能想什么?无非是对刚才糖水姐姐那番话耿耿于怀,又说不出口,一个人憋着穷较劲罢了。”
印斟:“……”
谢恒颜笑道:“看,让我说中了吧!”
印斟拿毛巾把他那张刺人的大笑脸一起盖住了。
“……唉,真是没办法,只好我来开导你了。”
谢恒颜随手擦干身子,窸窸窣窣穿鞋上岸。印斟揭开干爽的里衣替他披上,在低头忙着系腰带的间隙里,他终于按捺不住,对谢恒颜说道:“其实……你一直都清楚。”
谢恒颜问:“我清楚什么?”
印斟道:“容十涟说的那些实情,你至少知道大半吧。”
“……”谢恒颜思来想去,最后如是回应他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在心里明白,成道逢不是什么好鸟——但这也仅限于对待我们妖类。他是你的师父,将你从小抚养到大,于情于理,你若执意追随他的想法和主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
印斟神色未变,独是目光渐深:“我知道,他始终是我的师父。可在很多事情上……”
“老实说,你们不适合当师徒,璧御府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谢恒颜打断他道,“谢淙这回掳你出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印斟喃声道:“……那我觉得,还是你爹毛病更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