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斟毫无怨言,仅应声道:“是。”
话落之时,康问与成觅伶方紧随而至,几近是丝毫没敢耽搁时间。临进门前,康问还特意回头朝印斟递了个眼色,无奈后者心不在焉,压根没注意到师弟挤眉弄眼是在作何打算。
“咱师兄怎么回事儿啊?”康问小声与成觅伶道,“为何会整成这副衰样?”
成觅伶道:“我哪知道?”
康问道:“他昨晚……又没回家?”
成觅伶眯眼道:“没,一直在山上待着呢。”
康问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甚至回头朝山间汇集的人群中央多瞧了两眼。只不过他预料中的谢姓小倌并未出现,倒是镇里来的百姓比往常要多出许多,没用多久便将祠堂外又细又窄一条山路挤至水泄不通。
——反正自打柳周儿那事闹出来之后,这群惜命又怕死的来枫镇镇民,没少往外多出一份心眼。
原本成道逢一把年纪正病着,祠堂荒废已不知多少个漫长年头。如今事事皆不顺遂,加之妖祟鬼怪频繁现身,镇中且无人出面独挑大梁,众人便只好将往日祈求的那份安逸生活,再次转移到游清神君身上。
但真正要说起来,当年亲眼见过神君降世的老一辈人物,至今死的死,痴的痴,早已没剩下几个正常活人。至于后来镇里那批年轻的小辈,有一部分乃是土生土长,另一部分则是外来迁居,他们大多也只将神君除魔一事当作传说来看。
虽是如此,参拜之前,沐浴焚香,斋戒三天,包括衣着礼仪皆需齐整得体——就算只是做做样子,那也必须得做得有模有样。
如像适才印斟那般狼狈失态的露脸方式,按祖规看来已是大忌。真要依照成道逢以往时候的暴躁脾气,大抵能当场让自家徒弟挨顿板子。
好在今日老爷子心情还算不错,可能也是爬山上来实属不易的缘故,他便懒得与印斟太过计较。
过不多时,早前荒寂无人的祠堂门外,已排满长而整齐两串队伍,以成道逢为首,到后来的容饮及容不羁,原本印斟的位置则由康问来顶替,一众人等围绕成群,手持神香,逐一行至拜垫前方躬身跪拜。
游清神君于当地人而言,乃是始于先祖一代供奉多年的活神。
自不像是古书石碑上记载的故事传说等,活神降世,绝非轻易虚构之事——也就是说,那些拜神之时心虔志诚的普通百姓,终能求得神君给予庇佑的机会。
于外人瞧来许是迷信,但在历经当年一场战乱过后,镇民们不管是信他真假与否,必要时候当跪则跪,当拜则拜,供品神香自是一样也不可缺少。
独在此时,印斟一人定身站在祠堂石阶不远的地方,成道逢不许他贸然进门半步,他便安然在外守着,听那山间雨声久久未呈消停之势,以及祠堂众人祈愿时低沉缓慢的声响,像山风在吹,不知笼统吹过了多少个年头。
往年上山参拜,多半走的是同样一种仪式。但可能再过些年,成道逢腿脚愈发不好,便无法再登上这座拂则山,亲自往神像面前焚一炷香,借此求得心中一时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