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慵懒地轻嗅着他的头发,片刻后,嗓音有些低哑。
“秋瑾是我两百年前救过的妖灵,那时他还年幼,我便带他回了灵影山。他喜欢钻研医术与治愈术法,南奉奇花异草繁多,成年后移居南奉。之后便在金连城开宗立派,有了神医谷。”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夏歧喃喃:“难怪老谷主一直内疚当年没来得及赶回灵影山……”
清宴若有所思地低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将今日所谈,向自家道侣简洁托出:“百年前的灵影山变故,让秋瑾对云章门派抱有浓烈敌意,如今不想再与三个门派为伍。”
夏歧一愣,这倒可以理解,不过,秋瑾对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定是不认同的,否则也不会四处救治妖灵,那也会有让魔患平息的心思。
如此说来,对方只是不想与云章门派合作,但看清宴的神色,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老谷主不会是……想自己解决魔患吧?”
清宴摇头,半隐在烛光中的面容看不清神色:“不止。他想借魔患削弱各门派,以报当年背信弃义之仇,再在云章重建‘灵影山’。”
夏歧震惊,先不说当年苍澂长谣有功无过,如今是事关云章生灵安危的关头,老谷主竟还有这等雪上加霜的算计……
想必是故乡亲友惨死的百年来,仇恨把人逼得几欲疯魔,根本无法再有半点理智。
不过清宴将此事告知他,倒是让他猜到了清宴的态度,他想了想,还是问出心中蕴藏的那个问题:“柏澜,那你……是怎么想的?”
作为万妖王,清宴又是什么立场?
屋内静了几息。
清宴的目光垂下,落在他的面上,夏歧知道对方在凝视着他,又像是有些失神。
像是过了很久,清宴才开口:“我未答应。作为殊琅,我对长谣和苍澂只有感激。而如今,云章每个生灵与百年前的灵影山妖灵一般,都是无辜的。无论是作为苍澂掌门,还是万妖王,都不能任由魔物灭世,更不可趁机打压其他生灵。”
夏歧抱紧清宴,依然无声看着对方。
清宴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未曾有一刻忘记灭族之仇,也想过给妖灵寻一处新的故乡。尽管徐深已死,十方阁得到应有的报应,灵影山牺牲的人却回不来了。”
清宴话音和缓渐低,最后只剩沙哑咬字,又握紧他的手,拿到唇边,垂首把唇印在手背上。几息后,深吸一口气,“若是任由魔物肆虐,而灵影山推波助澜,从今往后,妖灵将会被推到其他生灵的对立面。
“没有什么势力会长盛不衰,或许百年之内,妖灵可依仗灵影山和万妖王,几百年之后则未必。战争带来的恐惧和仇恨会刻进神魂里,一代代相传,无法消弭。往后出生的妖灵不该失去立足之地,背上被他族仇恨的沉重命运。
“阿歧,我不得不往前走。”
夏歧怔愣地看着清宴,那双沉静眼眸里的蔚蓝是包容而辽阔的海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