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欠了什么?您什么时候欠了他东西!”
——“都给我闭嘴!!!”
顾望舒“啪”一声砸落手边花瓶,瓷片碎裂一地,震得是个晴天霹雳,才止了那两人一声比一声高的争吵。
他们说的这是什么啊,他们吵的是个什么!是想突然告诉他,眼前这个从小到大,总是突然发疯成日想要了自己命的仇人,冤家,恨之入骨的混蛋师哥,现在忽然就成了个为自己忍辱负重,替自己背下罪孽刑罚的恩人,兄长?
有没有搞错啊!
是嫌自己崩溃得还不够彻底?是觉得这几日的冲击还不到位对不对?
所以到底是叫自己怎么办!那我到底成了个什么东西!
明明都是他顾长卿负我的,是他有失心疯,是他成天想法子杀了我,是他不是个人!怎么到头来全成了我的错?全成了我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我成了那千古罪人!
“我求你救我了吗顾长卿!你倒不如杀了我,你倒不如那日就打死我,了却这孽缘!现在到这惺惺作态,装好人,图个什么?!”
顾望舒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真快疯了。
他抱住脑袋痛苦不堪嘶嚎。
“顾长卿,你杀了我吧,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是我不配,我可受不起你的恩!我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我非人非鬼的,我就是个累赘!行了吗!”
“顾望舒!你冷静些,这不关你事!”
“怎么又成……不是我的事儿了?”
顾望舒再也无法从他那空荡躯壳中耗出什么情感来,他听了只觉得好笑,当下到底是谁疯了不重要,只是只肖短短进了他房间这一会儿,他便已经颠覆了好几个人性了。
到最后,反倒还成了个局外人?
“顾长卿,你是说你从小到大,无数次莫名其妙把我往死里欺压痛揍,作为兄长却对我是死是活不管不顾,更为恶言相加,然后不过是替我受了次鞭子,便好意思把过错全推在我一人身上?”
顾望舒抬手指着顾长卿,指尖在痛苦含恨的崩溃中止不住颤抖。
“都什么虚情假意!顾长卿……不只是销魂鞭的事儿,那是我自找的,我承认,可以前呢!以前你在我身上留的伤,疤,表面上淡了,实际烙印在心里有多疼,你看不见,你不在乎,但它不是不存在!怎到今日一句不关我事了得?是我疼,我难受,是我快疯了!为何不关我事?!”
顾长卿在他狂怒崩溃却硬在嘴里拉扯出讥笑的扭曲神态中,哑口无言。
却见顾望舒本就灰妃的双眼泛红,来时便觉得他脸色不好眼圈发肿,此刻竟渐渐洇出雾气,再没多时,聚在眼眶中的晶露终是成了颗泪滚落。
屋内只是亮堂,并无明光,确不是被晃了眼。
顾长卿从未见过顾望舒流泪是真的。哪怕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哪怕被人愚弄唾骂到泥水中去。
他都是倔强到骨髓里,咬得一口钢牙碎裂,也不吭一声疼,不求一句饶。
更不掉一滴眼泪。
可此刻在他面前的人,说他疼,求他干脆杀了自己,一字一句,不知是忍了多久,到今日肝肠寸断的,哭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