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什么不受束缚?谢秋石嚷道,尝不到滋味,触不到天地,一辈子随风飘荡,无去无从,又有什么好?
那人讶然,低头深深地看向谢秋石,目光从他的眉心游移到嘴角:可你也不快活。
谢秋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你变成了现在这样,那声音像悠长的笛声般在他耳边回荡,也依旧不快活。
谢秋石几乎落荒而逃。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反驳那人,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像游鱼一样从山洞口钻出去,召来瀛台山顶盘旋的仙鹤,离弦之箭一般,远远地逃走。
他逃得太远,险些逃到鬼界。他看见来来往往的鬼族众生,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赤色山崖底下挣扎的生灵,他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到了瀛台山,躲进自己的寝殿里。
他召来濯泉,问:小孩,我刚才去哪里了?
濯泉瞪大了眼睛,不解其意,只得唯唯诺诺道:仙君去了后山。
不。谢秋石叫道,他捏着小童的衣领警告道,我刚刚哪儿也没去,听懂没?
濯泉吓得魂飞魄散:是,是,仙君您哪儿都没去!
乖。谢秋石这才眉开眼笑,抬腿往人屁股上轻点了脚,滚罢。
濯泉退下后,他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小声嘟囔着:哪儿也没去,谁也没见着,什么也不知道
兴许是先前睡得太久,这回他没能睡着。
睡梦间他听到隐约的笛声,好像不是从窗外传来的,而是从心口发出的,他想起那人垂着眉看自己的样子,又是欢喜又是害怕,鼻端又闻到淡淡的桃花香,他直愣愣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窗。
室外空无一人,只有雪安静地下着,仿佛变小了些,再也压不住满山绿树枝头的春叶。
不是他。谢秋石心想,也弄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忽然,悉索一声,一样东西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谢秋石一愣,顺着声音回头,发现床头的仙鹤香炉微张着长长的喙,口中衔着的一颗小纸球落在地上。
他嗳了一声,把小纸球展开,举起来一看,上面锋骨有力地写着两个小字。
想你。
谢秋石的脸轰的热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字条,仿佛那两个字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符咒,或者是什么神秘莫测的经文,他读不懂,看不明白,正着念,倒着念,都弄不通透它的意思。
他把目光移回仙鹤香炉上,期期艾艾地看着仍旧张着的鹤嘴,上面泛着仙咒的微光,呈丝状,几乎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