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梁徽应该是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真的当了这个和佟家水火不容的皇帝,只不过想要丞相府卖他这落魄皇子一个人情。
长公主冷哼:“你倒是了解他。”
祝知宜捏了捏山根,想到梁徽早上冷漠的侧脸,无奈道:“也不算吧。”
梁徽这个人太难看懂。
长公主“哈”了一声:“你还挺遗憾。”
祝知宜心道梁徽这阴阳怪气的坏毛病原是家学渊源一脉相承,也心知她心高气傲看不起也看不惯梁徽,索性不说话了。
长公主一双利眼看透,静默片刻,忠告:“祝清规,别越来越不像你自己。”
祝知宜“嗯”了一声:“走吧,去吃冰莲子羹,公主不是叨念许久了吗。”
“你就会应,并不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祝知宜听着觉得这话颇有几分像他娘,淡淡笑了。
公主在宫中小住半月,会闺时旧友、见宗戚亲朋,她未出阁时风华盖京城,性子又豪放爽朗,广结善缘、人脉遍布,如今难得回京,宫中热闹非凡。
祝知宜除了上朝当值,有时间都陪同在侧,长公主知他在朝中举步维艰,也存了带他见人、为他撑腰的意思。
祝知宜有些心不在焉,自那日听戏后他便没怎么见过梁徽,更遑论说话了。
也并非刻意躲避,驸马这次带了些将领部下回来,做皇帝的自然忙着接见、会面、封赏,了解军情统整兵务。
两人各有各的忙,偶尔在宫道上打个照面,祝知宜身边跟着公主、宗亲,梁徽身后也是乌泱泱一堆将领老臣,彼此遥遥相望,眼神交集不过一瞬,梁徽便神色自然地移开。
碰到的次数多了,祝知宜总是看过来,梁徽偶尔会远远地朝他点个头,表情并不热切,嘴边好似带着点一贯的浅笑,好像又没有,像春水的涟漪,想仔细看就不见了,隔得又远,祝知宜看不清,他刚想要走过去请个安,梁徽已经带着乌泱泱的人走了。
祝知宜心里仿佛总有什么东西沉沉压着,叫他透不过气,他直来直往惯了,有事便要说开,不喜欢就这么怄着,看夜尚未晚,独自出了门,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果然宫灯未熄,守门的张福海却支支吾吾,有些为难。
祝知宜和气问;“公公,怎么了?”平日里他去见梁徽都是不必通报的。
张福海看看里头,又看看祝知宜,只得低声如实道:“回君后,皇上……皇上今夜宣了傅君容。”说到后边几个字,他的头都快恨不得低到地上去了。
祝知宜脑子好似刹那空了,过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朝张福海淡笑:“公公起来吧,那本宫改日再来请安。”
张福海不敢起来,这其实是很难堪的场面,可君后即使是在这般难堪的时刻也是温和有礼的,没迁怒于他,也撑住了自己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