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什么位极人臣的权相将领,不怕虎视眈眈的宗亲王公,?却自小就悚先帝后宫那帮女主子,折磨人的花样一个比一个厉害。
宫婢没有养育皇子的资格,梁徽被转手过许多个“母妃”,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女主子们不高兴了刷他巴掌是常有的事,尖利的长指甲划破脸,又痛又肿;那些太妃的皇子公主可以将他当做“人狗”骑着玩儿,鞋踩着他的肩,骨头疼得咔咔作响,或是把他关起来饿几天再往地上或水里扔块吃的,让他爬过去捡,一群人看得拍手大笑。
谁都可以来打他一顿踹他一脚,笑他欺他辱他……经年未愈的血淋淋的痛苦和食不果腹的饥寒刻进他的心里脑里骨里肉里血里。
祝知宜有些担忧地轻唤:“皇上。”
梁徽似是陷入了某种情绪,并未理人,祝知宜只得低声叫:“梁君庭。”
梁徽忽而惊醒,从那种阴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抬起头来那一眼叫祝知宜很久很久以后也不能忘记。
那样浓烈绝望的屈辱、决绝不甘的恨意和一丝藏不好的……委屈,叫人心惊,也心生怜惜。
最讲规矩的祝知宜有一瞬间昏了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广袖遮掩着去桌下碰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很轻地问:“梁君庭,怎么了?”
梁徽迅速敛了神色,仿佛方才那个眼神只是错觉,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垂眸淡声道:“没怎么,听戏吧。”
祝知宜手心一空,心里也空,茫然地看着他,梁徽面无表情看着戏台,任由太后公主争斗,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到底是公主气焰更盛,取了上风,下了戏阁颇为得意地同祝知宜道:“也就是你脾气软,受着她那矫作的性子。”
祝知宜刚想解释,她又说:“你当她是女眷和长辈让着,人家就领你这个情了?”
“佟家有省油的灯?”长公主冷嗤,“那可是个真疯子,你进宫这么久,当真没看出她的心思来?”
祝知宜蓦然想起木兰春猎时不小心听到的话,心里闪过几分猜测,犹疑,问“什么?
长公主只觉他呆傻,点了点他的榆木脑袋,看好戏的语气:“她未出阁时去白马寺上香遇上流匪,得人相救,你猜是谁?”
祝知宜不是不吃惊:“梁徽?”
长公主讽笑:“当时我这好侄子被流放宫外呢,见义勇为一回竟救了自己未来的后母。”
祝知宜心中莫名沉沉的,静了片刻,轻声道:“梁徽不是见义勇为的人。”
那便只能是他算好的。
第42章 霜露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