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的案情都交代完,他才道:“所以夫人并非凶手,夫人只是太过虔诚,不想让贫僧清誉受损。”
了空淡淡一笑,道:“贫僧已经犯了杀戒,又如何会在乎名声?夫人,倒是你太过偏执了。”
苏淑贤浑身一震,竟是在他的安慰里渐渐平静下来。
姜令窈和段南轲几乎没怎么审问,了空便全部招供,事无巨细,一清二楚,只是未说他为何要杀薛定山。
段南轲问:“大师,你为何要杀他?”
了空顿了顿,他终于没有维持住平静的高僧面容,只淡淡道:“表妹所嫁非人,我妒恨罢了。”
若当真妒恨,他为何会等这么多年。
苏淑贤却在此时开了口:“你是为了我,为了我罢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你。”
了空面色一变:“表妹!”
他想制止苏淑贤接下来的话,可苏淑贤却已然崩溃,她哭着道:“当年薛定山从老家回来,性情大变,他不与我同房,却变着花样欺凌我。”
“我不堪受辱,这才借口礼佛,躲去了寺中。”
苏淑贤哭得肝肠寸断:“这些年,耀祖长大了,薛定山不再敢招惹我,我这才觉得舒心释怀,忍不住同表哥说了。”
“表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她话都说了,了空也不再藏着掖着,只是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最后温柔地看向了他爱恋了一辈子的女子。
他心中有佛,有天地,也有她。
二十多年矢志不渝。
了空道:“我只是想除掉你心中的恶鬼,恶鬼既已除去,往后便是康庄大道,你还有儿子儿媳,以后会有属于你的幸福。”
“至于我,我大概会去同佛祖辩一辩经,”了空大笑道,“我会同佛祖求一求,下一世,我们终能结成恩爱夫妻。”
了空就这么笑着被带了下去。
只留下苏淑贤独自坐在空寂的正阳伯府中哭泣。
姜令窈突然道:“薛定山为何会如此?”
第84章
苏淑贤还沉寂在表哥为她杀人犯戒的悲痛中,根本没有听到姜令窈的声音。
姜令窈也并非对她说话,她问的是段南轲。
段南轲此刻已起身,在她身边的椅子上落座,垂眸看着刚刚书写好的证词。
他一页页翻着,最终目光落到了苏淑贤的话上。
苏淑贤说,薛定山从老家回来,就变了个人,脾气喜好似乎还相同,但人却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作为枕边人,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她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了解薛定山的人。
苏淑贤的意思是,薛定山一切看似正常,实则却迥然不同,因为薛定山对她百般羞辱,所以她多住寺院和佛堂,同薛定山少了来往。
段南轲道:“若薛定山是故意的呢?”
姜令窈眼睛一亮:“薛定山故意让妻子远离自己,不靠近自己,这样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另一个人盯着看着,不会露出破绽。”
“多年过去,即便他跟苏淑贤已经成了陌路,因此他不用再做什么,苏淑贤也不会靠近他,他拥有了他想要的清净。”
段南轲淡淡点头:“是以,看来他必有其他隐瞒。”
姜令窈道:“还要再去书房一探究竟。”
之前在书房,因为凶案未破,他们不能随意乱动房中的东西,现在案子既已经告破,倒是可以仔细排查一番。
段南轲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苏淑贤。
苏淑贤整个人沉浸在莫大的哀伤中,只哀哀切切地痛哭着,似乎要把这几十年的悲伤都宣泄出来。
姜令窈叹了口气,道:“苏夫人,你还有薛公子和欣月,还有伯府这么多人。”
苏淑贤顿了顿,默默用帕子擦了擦脸,到底没有继续哭下去。
但她面上皆是红痕,眼睛布满血丝,满脸都是颓丧。
“谢你劝慰,”苏淑贤低声道,“大人,伯府中人除了我的陪嫁,皆只听薛定山一人,薛定山不在,也都是管家闻礼操持,说实话,我跟耀祖和欣月皆不能在家中做主。”
“无论薛定山做了什么,皆与我们母子三人无关,也与其他下人无关。”
苏淑贤虽很悲伤,却也很清醒。
她把话说得非常清楚:“我们母子三人当真什么都不知,如他真的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那便只有闻礼或归隐寺得知。”
姜令窈有些惊讶:“夫人如何知道薛定山有异?”
苏淑贤叹了口气:“我猜的,年轻时我试探过,但他跟闻礼太过机敏,每次都藏得很好,这么多年我都没发觉他到底私下都在所什么事,时间久了,我就不那么在乎了。”
“只要不牵连全家,便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