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舒梁。
——宁王有心借势倾星阁。
赵渊想起了太子刚在端本宫所言,心底里有一瞬间变得纷乱。
此时已有人将车后轮椅解下,扶他安坐其中。
他习惯性垂下眼帘,双手掖袖低声道:太初是陛下眼前红人,就算是宁王也另眼相待,兴许他去求了有用。”
“他?”段宝斋语气里带了些匪夷所思的意味,“他那个铁石心肠的玩意儿?”
“我们现在去北镇抚司。”赵渊说,“若太初在,我便求他帮——”
“赵渊,别让我瞧不起你。”段宝斋道,“他怎么对你的,你现在还要去向他低头?”
“事出紧急。”
“那也不能求谢太初!”段宝斋气道,“他这种无心之人,之前都是怎么冷落你的。你又是怎么掏心掏肺对他的?整个朝野都把你当成了笑话!说起来你说要跟他和离,和离书给出去了吗?!”
“我——”
“就知道你个软心肠的家伙给不出去!”段宝斋说,“就算没有谢太初,我们还可以想办法找找别人。我还可以让我爹去找首辅大人——”
赵渊被他说得心头又拧了一把,他叹息一声:“事有轻重缓急。我的事情容后再说,如今着急的是不能真的让瑞邈在诏狱里受刑。我去北镇抚司,请他代为帮忙便是最快的捷径。于此同时,你先回家,我这边若不成即刻给你消息……你再去请段大人求首辅,这般两手准备才最为稳妥。”
他抬头看段宝斋。
“太初结婚前便说过了不会给我响应,他没有做错,是我一心付明月,明月本无意。有这样的结果,只能算是咎由自取。你不要因此对他生气……如今和离书确实还没给出去,因此我与太初还是夫妻。求自己的结发之人,没什么丢脸的。”赵渊道,“我感谢你为我不平,只是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当瑞邈是兄弟,就听我的。”
“可——”
“人命关天。”
段宝斋一跺脚咬牙道:“好,我现在回家等你消息!”
他说完这话让下面人牵马过来,赵渊在轮椅上坐着,看段宝斋快马加鞭消失在王府街上。
那轮椅宽大安稳,是赵渊心爱之物。
他的轮椅换过一次,就在谢太初入了王府第一个月后。
谢太初擅长木牛流马之术,研习过他的习惯,倾心造了这轮椅送他。不知道是何种机关,轮椅行走流畅、少了许多颠簸,下面有机括可藏弩箭十支,又有暗格左右各一,放了他平日喜爱的零嘴果脯。
他得了便十分喜爱,视若珍宝。
“郡王喜欢便取个名字吧。”谢太初道。
赵渊想了想,说:“叫还巢怎么样?”
“还巢?”
“日之夕矣,倦鸟还巢。”赵渊瞧他,眉目含情,“我心系太初,无论白天飞到哪里,傍晚最终都要回家的……”
谢太初眼眸深邃,幽幽看了他片刻,便移开了视线。赵渊那会儿开心幸福到了极点,哪里还介意谢太初的安静。
他喜爱还巢,坐在宽大平稳的轮椅里,就像是被谢太初环抱般安心舒适,总有一种错觉,这还巢像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
谢太初也仿佛是可以为他共担风雨之人。
如今仔细想来,那时谢太初没有回应这样的情话,也并未曾承接这份情义。
日之夕矣,倦鸟还巢。
行人路远,渺无归期。
是他一直忘了,他与谢太初本就不过路上行人一般的缘分,没有交集。
“郡王,我们走吗?”奉安问他。
赵渊回神。
“走,我们去北镇抚司。”
第7章 野火【修】
此时已快到宵禁的时候,谢太初听见外面打更人敲了梆子,便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夜既然深了,我便应告辞。”他起身站直,“北镇抚司终究不是饮酒做学问的地方。”
舒梁轻笑:“道长这是要着急回王府街吗?难道真就惦记着乐安郡王?”
“乐安郡王是我夫君,我自然应回郡王府中。”谢太初道。
“道长何必装的情深款款,小情小爱入不了您的心房。”舒梁说。
“倾星阁人修无情大道,众人皆知。”
“权谋权谋,为权而谋。”舒梁一笑,“道长本是修仙之人,入仕难道不就为了翻动朝局,搏个富贵荣华?又故作什么清高?让我说,太子以为是郡王绑住了你谢太初……却不知道乐安郡王不过是你一个避世的借口。与他成亲,便不会再被太子忌惮,才可在这风谲云诡的朝局中纵横睥睨而不引火烧身。”
舒梁步步紧逼,便是谢太初涵养再好,也终于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不知道宁王与秉笔到底想要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