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帝国,后宫里头同样是勾心斗角。
即便有当今皇帝的宠幸,依旧要事事留个心眼,一句话说错,可能就会给那个人引起无端的麻烦。
尽管身在后宫,对于帝国境内发生的各种天灾人祸,张嫣也都是略有耳闻。
眼下皇帝正在头疼的时候,不说能为他排忧解难,起码也要做到让后宫不拖累朝事。
想着,张嫣脱了鞋子,重新躺在榻上。
当今天子治下的内阁,恐怕是历朝难有的清净之所,去年叶向高被诛后,次辅韩爌进位,又成立了军机房来分权。
眼下,内阁的权威已大不如前。
不知是内阁已不能对圣旨下发与否一锤定音,连礼部与宗人府都被划清的界限,各管各事。
现在的宗人府,经历福王一事,真正成为令皇亲国戚们有些忌惮的存在,加上宗室限禄,张嫣不得不相信,历朝无法无天的皇亲们,居然被当今天子给治住了。
虽说皇亲国戚们依旧在地方上无法无天,依旧对帝国财政起到沉重的拖累,但是眼下这个限制程度,已是诸多先帝都未曾办到的。
相比内阁的威望逐年递减,军机房倒是如日中天,声威日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后,如今西暖阁旁小小的军机房,会是整个帝国的权利中枢。
不同于内阁,军机房对皇帝没有丝毫的制约,完全是为皇帝所服务,自然,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后果。
军机房的权势愈重,朱由校这个皇帝也就做的越累。
不只是内阁,各部官员的任免,这些吏治有关之事,还有民生、边备等种种事务,奏章若不想是个泥牛入海的结局,就需要皇帝经常做出批复。
每一份递送入京的奏章,都代表着地方上有关百姓及官府的一件大事,京中迟缓一日批复,地方官府也就一日不能政通下达。
当今天子想要将帝国权利集中在自己一个人手中,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副作用而已。
想到这里,张嫣轻声询问:
“陛下连续三日没有来坤宁宫了…都在西暖阁批阅各地奏疏吗?”
“回娘娘,是这样的。”
“司礼监那边的人也都传开了,说是害怕爷这么熬下去,龙体会受不了…”一名坤宁宫小宫娥说道。
“胡闹——!”
张嫣忽然呵斥出声,道:“这种话是谁说的,陛下才刚二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岁。”
“这种话,以后不能在后宫出现。”
“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司礼监那边。”小宫娥被吓了一跳,再回话时,显得有些委屈。
张嫣心烦意乱,望向西暖阁方向,忽然一阵沉重的倦意来袭,不舍地将双眼闭上,进入了梦乡。
旁的宫人们见皇后睡了,轻手轻脚的退出坤宁宫,在外头等候传唤。
......
西暖阁,被召入的群臣总算有机会面见皇帝,政局无事,索性围绕起后宫大做文章。
当面骂皇帝,这毛病,大明的文人们怕是改不了了。
对于这些有的没的,朱由校都是懒得搭理。
你骂任你骂,朕虽不能把你们全砍了,却也能当着臭狗屎把你们扔在那臭着,当没听见就是。
虽说天启皇帝偶尔也会睁开眼反驳一句,但大体上都是波澜不兴、百毒不侵,这也令臣子们倍感安心,撒欢了喷。
毕竟,对这种早就不临朝的皇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逮住这种当面骂皇帝的机会可不多。
乾清宫管事牌子王朝辅,当初就是从念奏疏上得到天启皇帝赏识,他自然知道捡中听的念。
眼下,恰好这一摞子奏疏,本本所奏,尽是天启皇帝最为厌见,最“无关紧要”之事。
王朝辅有些为难,但又不能不念,只好硬着头皮捏出一本,心中默许菩萨保佑,朗声读了起来:
“臣,户部给事中王贞运奏:臣闻效忠陛下者,有三说,一曰情爱不可偏溺,后宫诸妃嫔,应雨露均沾……”
这时,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天启皇帝有了动静。
王朝辅闻声而止,却见朱由校慵懒地睁开眸子,淡淡向下扫了一眼,找到这个人模狗样的户部给事中王贞运,眼皮都不抬一抬,道:
“这厮要批朕偏爱皇后,厌薄妃嫔。”
“这是给朕的妃嫔鸣不平,是看上哪个了吧?朕精力不够,给他试试,也好雨露均沾一下。”
语落,朱由校望向王朝辅,冷笑:
“你觉得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内市将罢
王朝辅诺诺回道:“陛下说的是。”
感受到皇帝愠怒的他,乖觉地放下户部给事中王贞运的奏疏,又捡起另一本,清了清嗓子,念道:
““礼部奏:三大殿重修至今,耗银百万,徒劳无功。而据祖制,圣上陵寝之地早该选址动工,臣部几次递上择地之疏,天听皆置若罔闻……””
朱由校听出来了,礼部这是还对魏忠贤与阉党取走重修三大殿这块蛋糕不满,想着瓜分利益。
顺带着,尽早将皇帝陵寝的功劳抢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