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接手后把壶口举到自己鼻前嗅了嗅,而后抬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半信半疑地问:“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蒙块布骗人呢?”
易沁尘平静地说:“且不论双眼是否有疾,在下蒙着眼,必是看不见的。”
又一人推了推桌上摆着的最后一壶酒,说:“还有一壶,你再识识。”
易沁尘摸着桌面寻到壶,闻了片刻后,蹙了眉。
那人瞧他这模样,有些得逞地笑了出来:“怎么样,识不出?”
易沁尘叹笑:“虽说在下收钱识酒,不评好坏,但竹叶青酒乃精酿而成,再往其中掺浊酒和水,实在有些糟蹋。”
那人听了,懊恼地收了酒壶,垂首道:“奇了……”
二十枚铜板砸在桌上,散得不讲规矩,易沁尘只得一个一个拾起,再放入掌心数着。趁着这时,一只手鬼祟地探向他腰间的钱袋。
易沁尘眉头稍动,却仍是顾着数钱,没有动作。
“我这儿有酒要识。”
顾南行绕了一圈,走到偷了钱的那人身侧,将手搭在他肩上,又朝易沁尘倾了倾身,说:“一锭银子,如何?”
易沁尘淡然道:“在下一次只收十文。”
顾南行不拘小节地单手开了盖,把壶递到易沁尘面前:“公子先识酒再谈价也不迟。”
易沁尘听着声判出方位,伸手便取了酒壶,挪至面前辨着味。
见他半天不答话,顾南行笑说:“若是闻不出,尝尝也无妨。”
“不了,说是闻香识酒,便只闻香,”易沁尘将酒壶递出,又摸着腰间的钱袋,放至桌面,说,“是在下孤陋寡闻,未能识得此酒,这十文钱公子不必给了,钱都在袋中,公子再自取五文便好。”
谁知顾南行钱还未取,便先摊着掌仰头道:“哟,要落雨了。”
众人一听,个个昂着头往上望着。天边聚起暗云,瞧着就是蓄了雨却将落不落的样子,再刮一阵凉风,便有人打了个颤,拢着袖子附和着:“还真是,散了散了。”
于是人群便因这场要下的雨散开了,那小贼亦想跟着人群离去,垂臂将捏着钱的手掩在宽袖下,转头要走。
顾南行一把捏着那小贼的肩,笑吟吟地将那人的手臂往身后押。小贼霎时疼出汗,叫出了声。
觉着那一声叫得奇怪,易沁尘侧首细听。顾南行便拿过那小贼偷的钱,松开了人,故意说道:“您走路用点心,怎么还给绊了一跤呢?”
小贼捂着肩惶然地跑了,顾南行趁易沁尘摸着桌面起身时,将那钱袋捞了过去。
烈酒的味道还绕在鼻尖,易沁尘立住了身,问:“公子怎么还不走,可是银钱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