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行把铜板扔进了袋中,随性答着:“那倒不是,碰巧无处可去,寻见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只能在这儿愁愁去处。”
易沁尘顿了顿,又问:“公子的酒是何种酒?”
到底是对酒有心,顾南行听了这话,即刻抬了头,说道:“铁衣酒。”
“听闻这酒烈性足,公子若无去处,少饮为妙。”易沁尘鼻梁也挺,看着温润,笑时却起一阵凉薄气息。
顾南行细细瞧着那人的面容,见他躬身去抬桌凳,便先上手将桌子截了下来。
“明日对面酒肆便不开了,这桌凳我替你还。”
易沁尘笑道:“搬桌凳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
“你双眼不便,一人守着摊位都不知钱袋何时给人摸了去,”顾南行将钱袋送到那人手里,“数数看对不对。”
听着耳边的搬动声,易沁尘站在原地,微凉的手指隔着钱袋细细地摸着里面的铜板,弄出了些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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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梅院中梅也落了,一树一树结着的都是青叶,虽换了艳,却带着纯净的气息,徒徒褪去了被暴风骤雨敲打时的惊骇。
书房里,江时卿正温酒。刚烧上的热水灌入母壶中,水汽蒸腾而出,氤氲缭绕中,江时卿将酒倒入子壶,说:“这几日阇城里巡查加严,先生不便出门。”
袁牧城伸指拨着架上的书,答了句:“嗯。”
江时卿轻放酒坛,将倒了酒水的子壶置于热水中,又说:“崔承下落不明,带走他的那人不属寅王,也未必就是颜氏的人。”
袁牧城瞧着案上江时卿写的字,在指尖蘸了点未干的墨迹,又“嗯”了一声。
江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替自己斟了杯茶,拿起念珠后就默然不语地坐着了。
听不见声后,袁牧城移开了落在别处的视线,看着人问:“怎么不说了?”
“待你得了空再说。”江时卿也不看他,那视线就凝在温着的酒上。
袁牧城搓了搓指尖的墨:“你这书房看着精巧,坐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挤了。”
江时卿学着袁牧城的模样,回了个“嗯”。
袁牧城笑了笑,慢步挪到那人的身侧,背靠着那桌沿坐下了。
“咱们如今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吗,淮川?”袁牧城特地将最后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去掉让人昏头的情/欲,他无法全然地信任江时卿,因为这个人还有太多秘密,不论对谁都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