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解铃还需系铃人。就看一眼的功夫,料想不会出什么事。陆靖柔瞄了一眼萧阙沉静柔和的睡颜,捏住他的被子,徐徐提起一角……
“怎么了?”
陆靖柔被这一声吓得魂飞天外。妙龄女子夜半偷掀男人被褥,即便是异父异母的亲夫妻,这副光明正大的采花贼行径都委实算不上正常。说什么才不显得尴尬?其实你的裤裆里进了虫子,我慈悲为怀替你捉出来,还是我的手突然好冰,要借你的大腿根儿暖一暖?
“啊,那个,你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不知道哈哈哈……”
“就在刚才。”萧阙嗓音含着初醒的低哑,“你翻来覆去夹腿的时候。”
陆靖柔呆若木鸡,一张脸从头顶红到脖子根。
她并非性事上刻意含羞带怯的性格,只是心里存有顾虑。萧阙说要与她成婚,所以她时不时把结婚两个字翻出来扭一扭舔一舔,再泡一泡。往日放纵形骸嘻笑怒骂,乃是她从未想过还能有与萧阙共度一生的机缘,故而多少有游戏人生及时行乐的意味。这回事态三百六十度大拐弯,她往后就是名贵的已婚人士,至少应该看起来沉稳一点,再老成一些,一家之主的架子须得端稳当。
远的且不提,她是要做新娘的人了。新娘子大抵端庄含蓄,一朵娇羞水莲花不胜凉风吹拂。再其次也是拈一粒杏仁端坐,每隔两分钟轻轻啃去十分之一的境界。
陆靖柔对此十分苦恼。她打生下来就是敞亮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高兴就拍桌子骂祖宗,学不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这等高超的技术。
这些事情纠结太多,连她自己都快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才算是好。譬如眼下这个情景,究竟应不应该虎视眈眈地扑倒他,她颇有些为难。
萧阙刚凑过来,陆靖柔气沉丹田地说道:“萧阙,我有个问题问你。”
萧阙一愣:“你说。”
“跟你成亲之后,如果我还是成天大呼小叫、招猫逗狗、胡吃海塞,你会嫌弃我不成器没出息吗?”
萧阙停了一瞬,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吗?”
陆靖柔条件反射地摇头:“不会呀。”
温热手臂从身后环过腰间,萧阙的鬓发紧挨她的长发,缓慢深长吐息擦过脸颊,带起一串灼烫火苗。她是颗流落在外的明珠,被他珍重地捧在掌心,嵌进身体。
“我若是嫌你不成器,怎会把你从宫里带出来,日日在一处。”他语气轻和,“靖柔,我爱敬的是你的为人,而非一具循规蹈矩的骨架。世间女子从无哪个如你一般,坚强聪慧,乐观通达。”
陆靖柔不好意思地抓抓鼻子:“这么说,我还挺厉害咯?”
“那是自然。你天然率性,不该困在宫中一辈子。有山有水,有雪有月的广阔天地,才是适宜你的去处。”
“听着不错。”陆靖柔表示赞同,“可以满山头儿的疯跑,我就喜欢疯跑。”
萧阙低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同旁人不一样,有主见懂进退。日后不论你想做什么,凡事顺从心意最要紧,切勿因着几句糊涂话,就错手让别人替你拿了主意。古往今来规训女子的条条框框,不过世人作茧自缚的借口罢了。”
这番殷切朴实的话,倘若换成别人来说,她绝计不肯相信。因为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很少有人真心实意夸赞她。
陆靖柔上学的时候是位偏科小能手,语文英语名列前茅,数学成绩常年在及格线徘徊。每次拿着试卷回到家,父亲隔着沙发把沉重的电视遥控器砸在她头上,骂她脑子是糨糊。萧阙说的不错,她的确聪明,很快就察觉额头和后脑勺是绝对不能被打中的地方。额头容易青肿流血,后脑勺被砸中耳朵会嗡嗡地叫。
年复一年,她居然没有长成恐怖分子报复社会,这让陆靖柔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她抱着萧阙的手臂,将眼泪忍回去了。
“好,我记住了。”她转过身,眼睛亮灼灼盯着他柔嫩的唇,“我现在就有件正经事要办!”
嘿嘿,做爱怎么不能算是正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