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玉站在檀瑾宁的侧首,往楼下望了望。
福全道:“楼下竟是些粗鄙的男人,别污了姑娘的眼。”
御街两旁,廊下摆放着高台,依次排列直至目光尽处。有吞长剑的,亦有拿胸口撞大石的,更有几人嘴中喷出炽热的火焰......
华玉难掩心中好奇,又偷偷望了几眼。
“福全公公你看那里。”
福全顺着视线看去:“怎么了?”
华玉小声道:“街道两边都有禁卫,但是那边那群人怎么跟禁卫的衣服不一样?你看他们的穿着,带着皮帽,穿着甲胄......”
福全忙道:“姑娘呀,你小声些。”
福全将华玉拉到一旁道:“你刚才看到的那群人,是广平王带来的,我也不瞒你,这位王爷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从前摄政王在他还收敛些,如今摄政王病情一重,他便按捺不住,公然让带刀侍卫跟随他左右,偏偏又说不得他,哎呀!”
华玉也随他叹口气。
广平王久居广平,此地虽然贫瘠,但天高皇帝远,经过几年暗中筹谋,他手下的精兵足以让皇室忌惮。
檀瑾宁虽是大周皇帝,可他却没有半分能力守住这个位置,倘若不是檀云秋在旁辅佐,恐天下大权早已落在旁人之手。
华玉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今夜......”
福全也颇是担忧:“我也不知呀。”
华玉努力回想前世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可她的思绪一片空白,仿佛前世的记忆正随着她每日的生活流淌,渐渐地只剩下一层朦胧的影子。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时候,宫人拿着托盘上前,皇上的杯子空了,华玉拿过茶壶向茶碗里倾倒,后背忽然传来一阵被人盯视的粘腻阴冷,她硬着头皮将茶碗倒满,垂头站在一侧。
广平王直盯着她:“为何不给本王倒茶?”
华玉站在原地,迟疑着。
檀瑾宁道:“这是母亲特意赐我的司寝女官。福全,你去给广平王倒茶。”
广平王却不依不饶:“什么女官不女官,本王就要她来给我倒!”他朝着华玉微微一笑,脸侧的肥肉随之颤动。
华玉压下心底的恶心,去接托盘上的茶壶。
方要走上前,忽听一阵裂帛之声。
紧接着,摘星楼中传来刀剑铿锵声。
她寻声望去,只见从楼下射来一根接一根长箭,直逼檀瑾宁的案桌,她本就在檀瑾宁身边伺候,自然也被波及,很快便被长箭逼迫地无落脚之地......
檀瑾宁喊她:“华玉快来!”
华玉还未做出反应,就被檀瑾宁一把揽在怀中,他将华玉揽在胸前,以大氅包裹着,蹲在了龙椅之后。旁边是寻声而来的禁卫,举着刀剑与从四周而来的刺客搏杀,不肖一刻,刺客尽数被擒拿。
广平王的面色渐渐阴沉。
他左等右等,眼见着刺客将被尽数杀死,而檀瑾宁却分毫未伤,大喊一声:“上元之夜,普天欢庆,竟然还有这等贼人敢来刺杀皇上!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来,保护皇上!”
话落,他将桌上杯盏重摔在地,“啪”一声脆响。
四周寂静无声。
广平王咬住牙,隐隐生出股不好的预感,他跑到了楼墙一看,只见随他而来的广平军被压跪在地,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来迟了,这是怎么回事?”
广平王猛然回头,只见来人一身华贵紫袍,手握暖炉,眉眼笼罩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阴怖,他微勾唇角,笑道:“劳广平王担心了,贼人已经全部拿下,还有城门外埋伏的贼人,一群无肝胆的小儿,未等龙虎卫动手就系数跪地求饶,果然有气量!”
广平王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不是重病吗!”
檀云秋呀了一声,笑意盈盈道:“广平王不必担心,我已经大好了,抓几个贼人绰绰有余。”
他坐在轮椅上,领边还带着软毛,将他半张脸藏在里面,只露出清俊带笑的眉眼,不过转瞬间,这张脸便如暴雨前的天,笼罩着森森冷气,他语气已无半分笑意:“只是要劳烦广平王去大狱一趟了,毕竟,贼人已经招了,说是听了你的命令,要谋权篡位呢。”
广平王大喊:“你胡说!你这是诬陷!”
檀云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锋利的刀刃抵住离他最近的刺客身下,笑得无害:“你说是谁指使的?”
刺客颤巍巍没言语,身下猛然一痛,鲜血四溅。
“啊!”
“我说我说......”
“是、是广平王!”
檀云秋将长剑扔掉,拿出帕子擦擦指尖,漆黑的眼眸直视广平王充满恨意与惧怕的面容,语气轻快得如同方才的惨像并未发生:“看吧,他说了是你干的。”
广平王没想到檀云秋这么多日的体弱竟然是装的,怪不得他的大军来盛京的路上畅通无阻,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等他入瓮呢!
“檀云秋你无、耻!”
檀云秋笑笑,毫不在意他的辱骂:“把广平王带下去吧。”
随着咒骂声越来越远,摘星楼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