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不知怎么的,背脊微微发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大力地将他推出娃娃身体,然后附在他的耳边如惊雷一般高声尖叫道:“傻子,快跑啊——!!!”
窗外惊雷轰隆作响,是暮春的阵雨,稀里哗啦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般砸下,树叶零落的唰唰声充斥耳际,光影随着风卷起的窗帘一同飘摇。
姜画摔出瓶来,一时分不清那声呼喝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头顶落下一个阴影。
男人站在白瓷花瓶前,宽阔的肩头只披着一件单衣,倾身垂目,眉峰微蹙,有些担忧地凝视着他,“外面雷雨,你刚才被吓到了吗?”
房间的灯源被打开,光线洒落在男人的头顶,那本该凌厉分明的面部轮廓与笑容仿佛被黑暗一口一口吞噬,形成巨大的反差和情绪的空洞。
他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却如噩梦般无处不在挥发一种令人恐极的控制欲。
姜画简直给他吓得眼冒金星,后背哆嗦“嘭”地撞上雪白墙壁,表情呆滞又惊惧,睫毛如战栗不安的蝴蝶,纤细轻薄又脆弱,充斥墨色的眼眸中流淌过挣扎的波纹。
司徒偃明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瑟缩成一团的小动物总会有逃避的本能,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遭遇了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将自己的身躯藏起来。
随即,第二声雷电作响,柜面与墙壁形成的角落不再拥有庇护的安全感,姜画像只鹌鹑似的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敢想也不敢听,“呜……”
一片冰寒间,他察觉男人蹲下1身,用温暖的被子包住了他的魂体,温热的体温直达他从不跳动的心脏,然后稳稳地,他被人像菜盘子一样端起,放到了床上。
姜画从松软被褥中刨呀刨,钻出半身,露出发丝凌乱的脑袋,看到司徒此刻正对着他笑,一双淡漠的眼眸竟然也能显得脉脉含情,琥珀色的瞳孔像是雪山之巅积了一池水,水色的涟漪荡漾在岛心里,“害怕打雷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话语是那样温柔。
姜画一时以为自己刚才做了噩梦,错觉幻听,误以为司徒先生是坏人,可下一声惊雷起时,他又听到了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号,是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快——快……跑!”
是宝宝!
他听到了!
是……被眼前男人一击打碎的……宝宝的声音!
姜画再次裹在被中发起抖来,混乱的情绪没过鼻息几乎快要攀至顶峰,最后司徒偃明见安慰无果,只得搂住他轻哄,“我帮你把耳朵捂上,这样你就不会听到了。”
可怜的宝贝,原来这么害怕打雷,这些年的雨夜,他一只孤魂野鬼连处避雨的家都没有,是怎么过来的呢?
司徒偃明摸了摸怀中人的背脊,蝴蝶骨入手触感嶙峋突兀,那么瘦,那么轻,浑身没丁点肉,疼得他心都要化成苦涩的汁液,倒流进血肉里,“别怕,我在。”他刚要覆上怀中人的耳朵,就被姜画小鹿似的忽然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