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人一言未发,清冷疏离地扫了他眼,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一个。然而苗荣耀却只觉浑身如坠冰窖,寒意侵骨,仿若被一把出鞘的利刃划了一刀。
那种冷,是一种刺穿骨血的冷,令人恐惧。
苗荣耀不敢骂玄衣男人,只能转眼看向张翠玉,骂道:“好啊,真是没想到啊,大嫂你竟然不守妇道,跟野男人……”
他话没说完,迎面飞来一把菜刀,就砸在他腰旁边。
苗荣耀魂都差点吓没了。
苗兰双手握拳,从门后走出来,她走到苗荣耀身边捡起菜刀,冷眼看着他:“二叔,你再乱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苗荣耀如同见了鬼般看着苗兰,一声没敢吭。
这……这……这还是他那个胆小如鼠,怯懦无能的大侄女吗?
苗兰捡起菜刀,又看向苗荣祖一家:“三叔,三婶,你们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苗荣祖干笑了声,语气没那么冲:“兰丫头啊,听红丫头说你们把房子和铺子全都卖了,可有此事?”
“对。”苗兰点下头,“我们就是把房子和铺子卖了。”
苗家三婶赵慧茵撇了下嘴,看向张翠玉:“大嫂,不是我这个当弟媳的要说你,这些可都是咱们苗家的祖产,哪里是你想卖就……”
“那你们呢?”苗兰直接打断她,“三叔三婶,你们卖房子的时候,我们说过什么吗?”
苗荣祖道:“我那只是应急,后来不也赎回来了吗?”
苗兰冷笑:“三叔你卖了半条街,就赎回来了三间。而且那三间,还是因为人家急着要搬走离开,临时找不到买主,才又卖给了你们。”
张翠玉让苗薇和苗青退回屋里,自己走了出来。
“老三家的,你既然想理论,那今夜咱们就好好的理论,把苗家的族人都叫过来,就在这大街上论一下公道!老二家卖田卖地,可从没到我这个大嫂跟前提起半个字,卖了田地的钱,我可是半个字儿没见到。还有你们家,这些年卖房子的钱,我也是连半个铜板都没见到。”
钟秀桃冷笑一声:“呵,那能一样吗?大哥不在了,谁知道大嫂你有没有勾搭别的男人。咱们苗家人的祖产,难不成还要落到外人手里?”
赵慧茵附和道:“是呀,二嫂说的在理。大嫂你这急匆匆的又是卖房又是卖铺子的,是准备去哪儿呀?”
钟秀桃紧跟上:“哎呦,莫不是勾搭了野男人,这是要跟野男人卷走咱们苗家的祖产啊!”
张翠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苗兰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她气得都想杀人。
草,真的是太气了!
她想到在现代,以前她爷爷是专做大锅饭的厨子,乡下农村谁家结婚、孩子满月、老人去世等红白喜事,都需要办酒,她爷爷就是给农村办酒的主厨。
无论是蒸、煮、煎、炸、炒、烹、炖等,她爷爷都能做。
小时候,她随着爷爷到乡下办酒宴,不是没见过农村婆媳吵架,妯娌打架。
但说实话,那会儿她只是个看客,加上年纪小,瓜子花生矿泉水,站在人堆里跟着看个热闹,并没多大感受。
所谓的火没落在自己脚背上,便感觉不到烫脚,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
而现在,她因为进入了“苗兰”的身体中,成了张翠玉的女儿,很自然的就代入了进去。
所以当钟秀桃和赵慧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张翠玉时,她才会这么气。
墙边树影下,其中一人压低声:“主公,我们要出手相帮吗?”
另一人道:“主公,我们没带多少人马,是悄悄入的安宁城,以防生变,还是走吧。”
玄衣男人眉目清冷,抬了下手:“不急,再看看。”
那两人恭敬地垂着手,不再多言,齐齐看向苗家人。
苗兰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笑了下:“吵再多没意义,这样吧,咱们到衙门公堂见!我们家的房子和铺子,该不该卖,由县老爷来断定!”
“凭什么?”钟秀桃第一个不服,“我们又没犯楚律,凭什么要跟你去公堂!”
戎州在被燕昭攻下之前,归属楚王朝,用的是楚王朝制定的律令。
赵慧茵道:“就是,我们不去公堂,这是苗家的私事,用不着上公堂!找族中老人来裁断就行。”
钟秀桃又道:“大哥不在了,苗青还小,尚未成年。大嫂你一个寡妇,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外勾搭男人,苗家的房子和铺子,你是绝不可以私下里卖的。必须由我们两家同意!”
苗兰冷笑一声:“那可由不得你们!房子铺子是我们的,我们想卖就卖!你们不服就公堂见!还有,戎州已被英明神武的燕大帅拿下,就连咱们安宁,不日也会归于燕大帅,以后这里可就不再用楚律了。我可听说了,燕大帅治军有方,想来治理地方的泼皮无赖,也是很有手段。”
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吓唬钟秀桃他们,并没半点要夸燕昭的意思。
那个恶魔,她避之不及。
树影下的玄衣男人嘴角轻扯了下,似笑非笑,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股邪佞气。
他身旁的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玄衣男人。
玄衣冷眸一扫,左右两边的男人立马目视前方,站得规规矩矩。
苗兰继续恐吓:“你们要是想闹,那就闹,咱们就闹个天翻地覆,请族老裁断我不认,我们一家人都不认。要裁断,那就公堂见,或者等燕大帅到了安宁,由他来裁断。”
张翠玉跟着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燕大帅新到安宁,想必比新官烧的三把火还要旺盛。先不说公允与否,就算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这火烧到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苗兰微笑道:“燕大帅为了人心,想必也会帮着弱的一方,更何况,我们家本就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