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苗荣耀和苗荣祖他们:“二叔三叔,你们可要想好了。真闹开了,闹大了,闹到公堂对薄的地步,你们家以后在安宁,可就抬不起头了,你们家的儿女想嫁娶……”
钟秀桃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的大女儿苗红,今年十三岁,翻过年三月就十四了,正是要说亲的年纪。
“走,回家。”她拉了下苗荣耀的衣袖,小声道,“等红儿先把亲事定了来。”
苗荣耀还指着嫁女儿得一笔丰厚的聘礼呢,这件事上,他自然是听钟秀桃的。
他们一走,苗荣祖和赵慧茵自然也跟着走了。
当老二和老三,两家人都走之后,苗兰回过身,看到玄衣男人还在。
她走过去,先道了声谢,再道了声歉。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请到屋里喝碗水吧。”
张翠玉赶忙笑着招呼:“方才多亏公子出手相帮,我们贫苦人家也没什么好酬谢的,恩公若不嫌弃,便在老妇人家吃顿晚饭吧。”
玄衣男人没拒绝。
“那就多谢大娘了。”他又看向苗兰,嘴角微微提了下。
笑得很不明显,几乎察觉不出他在笑。
苗兰把鸡汤盛出来,装在大碗里,又从泡菜坛里抓了把泡豇豆,洗干净切碎,将剩下的半块肉剁成肉沫,再拍些蒜泥。
锅烧热后,先不放油,把切碎的泡豇豆放入热锅里煸炒出水分,再将煸炒后的泡豇豆盛出来。
然后往锅里放入油,撒入少许花椒和茱萸,将肉沫倒入油锅,滋啦一声,肉与油交汇,仿若身与魂的碰撞,接着快速翻炒锅中肉沫,直至肉沫颗粒分散,放上适量的豆瓣酱和酱油提色,翻炒至色泽均匀金黄油亮,将煸炒过的酸豆角倒进锅里,继续翻炒。
肉与酸豆角融合碰撞,一瞬间酸辣麻香在厨房弥漫开,再把蒜泥倒进锅里煸炒提味,香味更进一层,舌尖都在颤抖。
炒完酸豆角肉沫,她又凉调了一道萝卜干,最后忍痛把干煸辣子鸡丁也端了一盘出去。
当干煸鸡丁和酸豆角肉沫端出来时,玄衣男人冷冽的眸中染了几分温色,不由得摸了下嘴,意识到行为不妥,又急忙低头摸了下鼻子掩饰。
另外两个人,看着端出来的菜,眼睛都在冒绿光,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
这是什么菜,也太香了吧,要是搁在军营,还不得抢破头!
即便不为了挣军功,哪怕为了这口吃的,杀起敌来也浑身充满了力量!
苗薇和苗青两人把饭端出来,一人盛饭盛菜,一人摆碗筷。
张翠玉热切地招呼道:“恩公请上座。”又看向另外两个男人,“二位公子也请入座。”
玄衣男人微微躬身:“大娘请上座,您是主,我们是客。”
摆完碗筷,苗薇便准备下去。
玄衣男人喊住她:“小姑娘也请入座。”
最后苗兰一家人,和玄衣男人三个,都一起坐下吃饭。
说是坐,其实是跪,这个时代压根没板凳。
每人面前一张小案几,饭菜分装盛盘摆在案几上,身下垫着布团,各自跪坐在案几前,吃自己面前摆好的饭菜。
玄衣男人跪坐下后,却没急着动筷,看向上席的张翠玉,问道:“大娘是要准备离开安宁城吗?”
张翠玉叹气道:“唉,我家里那口子去得早,三个孩子都还很小就去了。这些年来,我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常年备受他二叔三叔两家人欺辱,为了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家业,他们两家三天两头来闹,前不久我家大丫头才被他们家的孩子打伤了头,再不走,往后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卖房卖铺子,准备离开这里。”
玄衣男人看了眼苗兰,见她头上还包着布,心下了然,便没再说话。
他右手边的男人问道:“大娘你们打算去哪儿?”
张翠玉道:“打算去陇南投靠亲戚,我有个表妹嫁在那里。”
玄衣男人道:“陇南好,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大娘你们此去要多加小心。”
张翠玉笑道:“多谢恩公提点,我们晓得哩。吃饭吃饭,饭菜快凉了,恩公请。”
玄衣男人不再多言,低下头安静地吃起了饭,动作优雅,吃得却不慢。
他夹起一块鸡丁尝了尝,面上看不出情绪,然而吃饭的动作却更快了,一口又一口。
肉沫分装在一个碗里,碗边还放着小汤匙,方便盛舀。
他抬眼看到苗兰把酸豆角舀在米饭上,于是也照做。
米香味混着酸酸辣辣的豆角肉沫,一口下去,仿若躺在稻田下晒着太阳,又像是春花在舌尖绽放,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
玄衣男人身旁的男人,低着头快速往嘴里刨饭。
他闷着头,吃得大汗淋漓,一口气干了三碗白米饭。
吃完,他擦了擦嘴,满足道:“太好吃了,大娘你家的饭菜太香了。这要是搁在……”
他话没说完,玄衣男人冷眼一扫,他急忙闭了嘴,紧接着继续吃饭。
张翠玉笑道:“三位恩公若不嫌弃农家饭糙,就多吃点,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的值钱饭食,一些家常饭菜,仅仅管饱罢了。”
那人道:“嗐,这年月,能吃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完,他又起身去盛了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