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回不回去看看,”张训叹口气,“说这段时间我妈老说想见我。”
“想得还挺美。”陈林虎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还是你要回去看看?”
有一说一,张训的爹妈简直比陈兴业和林红玉更失职,换成陈林虎,估计迟早得跟家里干架,也就是张训性格在这儿放着,选择离开不回去,避免见面也避免回忆,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来自家庭的噩梦。
张训实在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感情和理智拉扯,让他挺烦的,抓着陈林虎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年底才手术,到时候再说吧,”张训把陈林虎的手指挨个儿捏着,“我都能想象到她会怎么说,无非是‘临死前再看一眼’‘死了也没遗憾’之类的,我爸只会更恼,真见面了还得吵。”
“你妈怎么这么会,”陈林虎皱着眉找了个形容词,“火上浇油。真烦人。”
张训听出他语气里挡不住的厌烦,忍俊不禁:“她也不算有意,就是喜欢先把自己撇到个可怜些的位置上,心里可能也能好受点。”
陈林虎心里更堵了:“你要是想去看一眼……我跟你一块儿去。”
张训的手还在捏他,陈林虎的手长得很好,指节修长,又不显得干瘦,常握笔的几根手指还有层薄茧,跟他的手扣一起的时候严丝合缝,握着很舒服。
“你怎么老这么说,”张训不是头回听见这话了,忍不住笑,心情却在圆月下很不错,懒懒地调侃,“急着见家长啊?”
陈林虎感觉到他话里的不正经,倒也没争辩,很有成年虎该有的巍然不动的样子,已经不是张训随便逗一下就蹦的虎崽子了:“你那对破锅烂盖的爹妈见不见的也没所谓。”
“……”张训被他这个形容惊了下,仔细琢磨琢磨,品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精准。”
“但见了也行,”陈林虎又说,“他们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不是想欺负就欺负的,有我呢。”
去年那会儿,陈林虎从张训嘴上拿走一根烟,自己咬着,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挨打了也没事儿,往我这儿跑。
今天与那天相比,两人的关系已大不相同,但这话的时效却好像长久有效,没有限期。
仿佛有什么生了根发了芽,瞬间就窜成大树,根部把住张训砂砾般流失风化的心脏和感情,牢牢地捏成一团。
陈林虎没得到回应,扭头刚喊了声“张训”,嘴就被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