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深灰色的床品,被子微微皱起,掀起来一角, 显然是起床之后没有整理。
枕头旁边歪七扭八地放了几本书, 席樾当场收拾起来,码整齐放到了床边柜子上。
熄灯之后, 两人躺下,席樾径直地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意味单纯。
黄希言好像嫌被子漏风, 手绕到后背去掖被子;又嫌头发被压住,扯出来往耳后捋;还将手伸进被子里,把卷边的睡裙理整齐
席樾有一点郁闷地箍住她的手臂,别动了。
他们本来就像两粒火种,某个人毫无杜绝失控燎原可能性的自觉。
黄希言停下来,以为他是准备休息了,笑说:好了好了,我不动了,我们睡觉吧。
你困了么?
没有。不是你困了么?
席樾在她头顶的脑袋摇了摇,还好。
因为黄希言要来,席樾为了不耽误陪她的时间,这两天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他时间基本都在赶稿子。现在身体很疲累,但是精神很清醒,矛盾地拉扯他,不愿睡,想睁眼看见她的时间更久一点。
黄希言想到什么,哦,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嗯?
我如果去做激光手术去掉胎记,你觉得怎么样?
假如你觉得去除更开心,都可以。
黄希言笑,不会觉得我因此失去独特性么。而且,如果胎记没有了,那么谁还会知道,你最近的一些画原型是我呢你会不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很虚荣。
不会。你的特殊,不是因为你的外表,而是
而是?
席樾沉默好久,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好。
就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很漂亮?黄希言笑出声。
席樾也跟着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手掌按在她背后,脸埋在她发间,微微低沉的声音,告诉你一些事。
嗯?
黄希言一直知道,席樾是不怎么擅长言辞的,这番话他说得很慢,有时候会停顿,常常会有上下语句无法相连的情况。
她凭自己的理解,归纳出来,他完整想要表达的是:
很长一段时间,他画画都在追求极度的技艺,不是不明白情感对画作的重要性,只是有意识回避。
是天生的心性,对情绪的敏感性远超于其他人,因此,过度的快乐或者痛苦,都会灼伤他。他画画的时候,会把那些情绪封存在心里的玻璃匣子里,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和描绘,但不敢真的去触及感知。
其实,七年前,第一次和她见面,他就隐约从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黄家幺女,和骄傲自信的兄长和姐姐不同,她永远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感,显得过于黯淡而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