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京闻便打横抱起她。
捡起门口的包与手机,开了门。把小姑娘先放在吧台上,转身上锁,才去桌上拿了抽纸,去给她擦眼泪。
被一张哭成花猫的小脸别开。手里的纸也被她扯走,胡乱地蹭了蹭。
讲话已经有气无力。
“我要喝水。”
“好。”
程京闻去烧了一杯温水。
递过去,看她一口气喝完。嘴唇微呶,润润的红。
“还要么?”
“不要了。”
于是,屋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杜窈把杯子放在一旁。手垂在身侧,搭在吧台的边沿。
“你刚才……”
“你在害怕么?”他冷不防问。
“是你太不可理喻了。”
“可是,”他不解,“你会高兴,也可以证明我没说谎。是一件好事。”
“你看我现在高兴吗?”
“……对不起。”
他缄默一会。
又艰涩地张口,“但是,窈窈。我就是这样——你可以随时要走我的命。真正意义上。”
从七岁起。
他是由她赋予的新生,命也自然由她掌控。
杜窈略是茫然,“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不记得了。”
他低头,深吸一口气。手撑在她腿的两侧,离近。
“小时候,我在南城住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不喜欢我。好像,我的存在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负担——我死或许才能让大家高兴。毕竟,没有人要我活,也没有人希望我活。我也……没有还死乞白赖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所以,为什么不离开呢?”
“可是我要解脱的时候——大家要解脱的时候,你又来了。”
他把杜窈抱下吧台。
“一开始觉得挺烦。哪里来的富家小姑娘,天天找我取乐?想要凶走你,也偏偏不买账。还说我的眼睛好看……只有你这样说过。真奇怪——你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却一点都不一样。明明,他们从来都以此为耻。”
杜窈乖乖趴在他怀里。由程京闻把她抱到沙发上,安静地听。
“是你说,以后不会再苦了。还要带我去看海——于是,我好像又有活下去的意义了。至少,要活到看海那一天,对吧?”
“窈窈,”他说,“七岁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为你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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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里爆竹声不歇一刻。
杜窈有些走神。
一时去听除岁的花炮声,一时去听耳边喃喃似的告解。
“……你又在骗人。”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声音自他胸口响起,“既然都要把命给我了,怎么我想听的三个字,这么晚才说?”
程京闻的手去抚她的脑袋。
明晰的指骨被几缕乌顺的发丝儿缠上,贴在手背的青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