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数十步,虫鸣声忽然变得悠远,舒景澄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山间夜晚行走最怕有野兽蛰伏,因此他格外注意周围动静——虽说上山前问过底下村子,这山上没什么猛兽,连狼也早就被捕杀殆尽了。
舒景澄打开火折子,轻轻一吹,见四周迷雾将起。
看来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睡一宿了,舒景澄这样想着,前头忽然应了他心声似的,在迷雾之中亮起了一丝暖色灯火,隐隐绰绰,却是舒景澄正需要的。
“这山上不是说没有人家吗?”他原本还想着找个山洞凑合一宿也行。
舒景澄背着行囊,走向亮光处。
身后,一片虚影掠过,迷雾随着行人的脚步漫去,旁边的树林后,幽幽磷火在空中飘浮,随着风的方向,一同吹向那暖色灯火,跟随着毫无所觉的行路人的步伐。
无声无息。
黑魆魆的树林深处,一根枯枝破土而出,月光洒下,才辨清那一截手骨。
“冯府?”舒景澄读出上头匾额上的字,心中疑窦忽起:这荒山之中,怎还有间府邸?看着似乎是个殷实的人家。
在京城多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他没有立刻敲响大门,而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选择了继续向前行路——反正他还有的是精力。
他娘亲告诫过他,荒山野岭怪哉事多,觉得不符合常理的就不要去招惹,十有八九能避开灾祸。
这话在京城也适用,才让他留了这么些年。
他这样想,里头的东西可就不耐烦了,立刻打开了门。
“哎呦?这位相公这天都黑了怎会来此啊?”
舒景澄听得大门打开,又听得这一声慈祥和善的老人家的声音,最终还是转过身去,见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老人家,小生正要赶往清墉城,因着白日里雨势过大,就耽搁了,现在还在赶路呢。”舒景澄揖礼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在天亮之前是过不去这山的,如若这位相公不嫌弃的话,来老婆子这府里坐坐吧,喝杯热茶暖暖,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外来人了,想听听外边的事。”
舒景澄原是想拒绝的,但是这老人家看着实在热情和善,他也确实不确定前方是否还有歇脚的地方,再加上……
舒景澄回头望了一眼雾气,再次回头行礼道:“那就打扰了,小生景澄多谢老夫人。”
冯府的大门关上了。
磷火从雾气中显现,在门外起起伏伏。
一阵黑风刮过,似引出几声哀嚎。
冯府内,老夫人问道:“看相公这模样约莫二十出头了吧。”
舒景澄点头:“小生方至弱冠之年。”
“瞧你这奔波的模样,还未娶妻吧?”老夫人笑道。
舒景澄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