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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觉被包扎好以后就心情大好地去帮方丈了。
惟释瞥了一眼惟觉手上绑得整整齐齐的布条,没有多问。
皇帝和随从们被安排到了临时搭建的一处空地上,如今屋子里也不敢说完全安全了,不如空地上安全。
沁月还是能干的,帮着寺里的师傅一起解决了午饭。
优优坐在惟释边上吃完了午饭,忽然问他:“惟释师傅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的惟释,比往常都要沉默。
惟释收起了碗碟,没有去清洗,转而问她:“人在天灾面前,是不是感觉尤为渺小。”
优优看见惟释眸中仍然一片平静,却又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她没有贸然开口。
“人力有限,救不到,也是上苍注定的因果,不是吗?”惟释仿佛在问优优,又仿佛不是。
优优收敛了笑容,她在这样的反常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碰到了那个名为“宋镜明”的边界。
“十年前,桦荫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在惟释平静无波的语气里,优优仿佛看到了那场水漫过了成年人膝盖的大雨。
大雨下了四天四夜,像怎么也倒不完似的,桦荫城第一次开始积起了能到膝盖的水。
然而积水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在山体滑坡之前,造成的困扰几近于无。
坍塌的山体吞没了一整个村落,整整八十多人。
据当时的村长说,县令在大雨下到第二天的时候就有下令让大家暂时搬走,但部分人不愿意。
桦荫城下过的雨不计其数,怎么就到了需要搬家的地步了呢?从没有过的事。
“其实他已经劝走了很多人了,原本那个村子不止八十多人,可是他还是愧疚……”
为什么那般愧疚呢?
他只是个县令下派来劝人的,他只是一个小得随时可以更换的小官员,这个官职放到哪个地方都不起眼,和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他已经和大家一起做出了很多努力,县令的要求他真的有在努力去完成。
让人死去的明明是天灾和固执。
他一个谁都使唤不动的小角色为什么那般痛苦和愧疚。
但是罪,当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十五岁的儿子独自一人在刑场想了很久很久,他回想自己母亲在世时的教导,他回想父亲这些年供他读的书,都没能让他想通其中的道理。
他浑浑噩噩来到法华寺上,在万佛壁下跪了许久许久,直到天昏地暗,方丈将他捡回寺内。
他选择了向佛问一个缘由。
佛说,五蕴皆空,世间一切皆因缘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