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轻轻地一点头,正要装作并不熟识,准备抬腿离开。
余不夜却追了出来,对着他的背影道:“世子留步。”
顾寒崧的脚步蓦然停驻,隐忍片刻后转过身来,表情亦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平静地解释道:“非常抱歉,方才确实冒犯姑娘了,我只是路过此地,偶然看到余姑娘……”
仅仅一个余光掠过,便将她的背影认出。
既然遇到了,她也背对着自己,顾寒崧便想着,只多看一眼便好。
如此隐秘的愿望一瞬即逝,抬眸便与她对上视线。
余不夜见他仍愿意搭话,也定了定慌张的心神,毕竟她从未做过这般冲动的事情。
她仍带着惯有的优雅仪态,慢慢走至他跟前,福了福身,温柔地笑道:“我请世子去浮生记喝茶,世子可愿赏脸?”
余不夜微微垂眸,乍然看见顾寒崧的腰间竟然还别着她送的茶叶香囊。
香囊已经很旧,当年包在其中的茶香早已消失殆尽,可他仍然随身携带,思虑事情时,会下意识地一遍遍抚摸着香囊上淡紫色的纹路针脚。
不知为何,余不夜忽然有些鼻酸。
这一场盛大的暗恋,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顾烟杪此人虽然性子跳脱,但自从在那个雪夜撞见顾寒崧拒绝余不夜后,便从未在余不夜面前主动提过顾寒崧,就算有时候难以避免,顾烟杪也会面容严肃地对她道:“不必因他耽误自己。”
是以余不夜一直认为,顾寒崧大抵只是对她有点好感,更多的只是她的单相思罢了。
顾寒崧顺着她的目光,知道她定是什么都明白了,此时遮掩的言语只显苍白。
他沉默一瞬也自觉难以拒绝,于是干脆也难得冲动一回,轻轻笑着说:“是我的荣幸。”
浮生记的雅间内,香炉里腾起淡雅的袅袅青烟。
余不夜遣走服务的茶侍,从容地为顾寒崧泡上一壶茶。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而投入地泡过茶,在尚书府的每一日,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顾寒崧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融雪煎茶,时不时两人有个眼神对视,他都会对她安抚地笑笑。
他们之间,如此静谧而温情的时光,实在太过奢侈。
顾寒崧甚至都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希望这一刻能无限拉长。
俗气的想法,却丝丝缕缕都是真心。
余不夜轻柔地将白瓷茶盏放在顾寒崧面前,问道:“世子记得这味茶吗?”
“记得,这茶名为‘知乐’。”顾寒崧温声道,“初次见面时,你便是用知乐来招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