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翘没法儿, 端一盏香汤漱口, 纤柔的指腹揉按上他的额角。嘴里不住劝慰:“殿下,喝酒误事又伤身, 以后可别硬撑着。”
“连翘翘,”雁凌霄捉住她指尖,干燥滚烫的掌心捋向嫩葱似的指根, “你好啰嗦。”
连翘翘甩开他,又被一把揽进怀里。
两人正厮闹着,绿芍垂首进了内殿,低声禀告:“殿下, 良娣, 太后娘娘有请。”
*
慈宁殿。
金狻猊内佛香未熄,长案上奉了一盘佛手。太后敬过香, 做完今日的早课,宫女们便鱼贯而入, 为她净手、梳头。
“太后娘娘, 四殿下和连良娣在殿外候着了。”宫女手上动作灵巧, 三两下就将满头华发束作高髻。
太后雪白的眉纹丝不动,淡淡道:“是么?让四皇子进来。”
宫女“哎”了声,福礼后转身去了殿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立在廊下, 一人着玄色圆领袍,一人着杏色夹袄柳绿罗裙, 瞧着鲜明可爱。
“四殿下, ”宫女低下头, “太后娘娘唤您进去呢。”
雁凌霄应一声,垂眸看向双手搭在腰间,满脸写着乖巧的连翘翘,冷声吩咐道:“良娣没用早膳,找人带她去偏殿,用几份点心垫垫肚子,免得在太后面前失仪。”
宫女心下讶异,来慈宁殿请安的皇子、嫔妃不少,像四殿下一样“宾至如归”的可不多。她朝连翘翘福身:“奴婢省得,良娣,这边请。”
殿内,太后倚在矮几旁,拨动佛珠。她鬓发皆白,容貌却不见老,若不看眼尾的皱纹,与四十出头的命妇无异。
见雁凌霄迈过门槛,缓步走到近前,太后端静雍容如一尊白玉佛像的面容遽然一颤。沉默许久,她拉过雁凌霄的手,轻拍两下:“霄儿,刚才你走来,哀家还以为是你父皇又年轻了二十岁。”
雁凌霄扯一扯嘴角,全当是套话。他打小辗转于沂王府与内廷,太后亦是沂王的生母,这话说得未免晚了十年。
他拱手问安:“见过皇祖母,太后娘娘千岁。”
“好孩子。”太后合掌道好,“你养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没流落到外头吃苦,是皇家之幸。你父王……皇叔将你带得很好,他若泉下有知,看见你如今的出息,也会为你高兴。”
父王要是知道,会气得把棺材板给掀了。雁凌霄敛去眸中的讽意,沉声说:“儿臣仰赖太后和陛下教诲,勤学笃行,不敢有一日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