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碗酒酿元子其实并费不了多少工夫,但当蒋黎端着它返回茶室时,却发现陶宜已经趴在炕几上睡着了。
蒋黎愣了愣,然后轻轻将托盘放下,拿起搁在旁边的斗篷,小心地盖在了他身上。
陶宜没有醒。
他睡得很沉,也睡得很安静。
蒋黎在灯火下看了他许久。
原来聪明人睡着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她弯了弯唇角,心想,此时我若拔一根你的睫毛,想必你也傻傻不知吧?
她朝他伸出手去。
但指尖在将要触碰到他时却堪堪停了下来。
蒋黎顿了顿,手指隔着毫厘之距,缓缓滑过了他的眉宇轮廓。末了,停在他的唇边。
她凝眸又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出去掩上了房门。
张破石还候在外头。
蒋黎朝他走去,说道:“相公好像昨日没有休息好,此时在里面小憩,你晚些再进去叫他吧。”
张破石微愣,下意识问道:“你要走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妥。
但蒋黎却并未计较,只微笑了一笑,说道:“太晚了,我不便相陪。”
张破石没有留她。
陶宜这一觉大约睡了有半个时辰。
若不是因他迷糊间想起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大约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他睁眼起身,看见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还有放在一旁早已凉了的那碗酒酿元子,沉默着揉了揉额角。
少顷,陶宜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了一朵海棠绢花,轻轻放到了摆在碗边的木勺上。
他浅浅一笑。
谢夫子打开蒋家送来的草帖,看清上面写的陪嫁时,差点从炕上摔下去。
“你……你要不跟娇娇商量下,”他定了定神,试着对孙儿说道,“让她别带那么多过来?”
谢暎还没说话,他又苦恼地道:“就算蒋家说让我们量力而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到时我们家的聘礼送去也不好看啊!总不能我们家房舍给人家包了,定聘之礼也让人家包了吧?”
现在谢暎不用入赘,也就是说蒋娇娇要嫁到谢家来,但蒋世泽自不能让女儿就住这么个地方,所以也事先同谢暎说了,蒋家会出钱出人来给谢家修房子。
“要不你还是滚去入赘算了!”谢夫子心烦地道。
谢暎低头笑了笑。
“你还有心情笑?”谢夫子没好气地说他,“那外头不知道的,只怕真要以为你是个攀附富家女的小白脸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