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微微变色。
他当然知道丁绍伟留下的讯息,然而这话由丁凯薇复述出来时,一字一句都带着说不出的冷厉森然,仿佛冷铁长钉,一根根楔入心头软肉。
秦思远摁住膝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低声喝道:“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丁凯薇毫不示弱,冷冷迎视着他,“重要的是,你们到现在都没查出这个内鬼是谁!”
这是事实,秦思远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要是我没猜错,这些天,西山市局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吧?”丁凯薇冷笑了笑,“罗曜中和赵锐隔离审查,刑侦支队上下大概也被盘问过一遭——可怜这帮孩子,要是阿愔的事没个结果,他们这些平日里跟阿愔走得近的,多半会在档案上记录一笔,日后升迁提拔都不好办。”
“可就算闹出这么大动静,你们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秦思远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嘴角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落网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绍伟等不起!”丁凯薇厉声打断他,“我不相信你们……从罗曜中、赵锐,到市局其他人,我一个也不信!阿愔是和绍伟一起长大的,如果西山市一千多万人口,乃至你们公安系统内部有谁真心想救出绍伟,那只能是他!”
这论断其实没有丝毫根据,完全是凭着一个“母亲”和“长辈”的直觉。然而秦厅长心头剧震,有那么两三秒光景,竟然觉得所有的“铁证如山”加在一起,也不如这个飘渺无凭的直觉来得更有分量。
偌大的病室沉寂下来,只听到粗重不一的呼吸声杂乱响起。这对曾经的夫妻再次互相对视,丁凯薇眼神冰冷,丝毫不肯退让。
半晌,秦思远仿佛一口气憋到了头,抻紧的背脊骤然松懈。只是片刻功夫,他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皱纹丝丝分明,荒草似的爬满眼角。
他嘶哑着问:“你真的相信……沈愔能把绍伟带回来?”
丁凯薇语气坚定:“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把绍伟平安救回来,那只能是他!”
只听“咔擦”一声,雪亮的电光照彻天地,紧接着,闷雷从天际沉沉滚过,为丁女士加了个掷地有声的注脚。
随着这番谈话的进行,警方也正有条不紊地在市区范围内布下监控网:酒店、商场、旅馆、饭店,每一条交通干道,乃至车站、高铁站、机场、高速公路,都被如影随形的“目光”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