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凯薇倚靠着床头,刚做的大波浪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乍眼望去,黑发中掺杂了不少刺目的银丝:“不用了,反正秦大厅长今天也不是来探病的——说吧,想问什么?”
秦思远拎起床头柜上的热水瓶,给她倒了杯热水,寻思半晌,还是直奔主题:“那天的事……是你故意的吧?”
丁凯薇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却故意装傻充愣:“我那天也是气急了……唉,沈愔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想不到居然做出这种事,还连累了绍伟。我一时冲动,没想到惹出那么大的乱子……”
她胡搅蛮缠时,眼角微妙地眯紧,一缕笑意又是狡黠又是得意,依稀与三十多年前的少女时代重叠在一起。
秦思远三十多年前就拿她没办法,三十年后,他本以为自己百炼成钢,谁知跟这“绕指柔”狭路相逢,仍然只有损兵折将的份:“……你不是一时冲动,你是蓄谋已久。”
丁凯薇不惊不恼,微乎其微地挑了挑眉,用眼神传达出“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可别凭空污蔑人”的意味。
“那天堵在市局门口的媒体是‘西山传媒’,我找人查了,那是一家刚成立半年的传媒公司,最大的投资方新诚集团占股百分之四十,”秦思远淡淡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由你担任董事会主席的赫基集团和新诚集团两个月前刚刚签订合作备忘录,正是如胶似漆的蜜月期。也就是说,只要你一句话,别说围堵市局大门,就是绑架市局局长,他们也未必干不出来。”
丁凯薇垂落视线,轻轻一笑:“这也不能算作证据吧?”
“当时,围捕沈愔的警车被一队婚车拦住去路,男方叫许家庆,是本市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高管,”秦思远紧紧盯住她双眼,“那家互联网公司三个月前刚拿到一大笔融资,投资方就是赫基集团——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也是巧合?”
为了让丁女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刻意加重了语气,配上他“活阎王”的凝重肃穆,十分具有震慑力。
谁知丁凯薇非但没往心里去,还张嘴打了个哈欠。
“秦厅要是有证据,只管把我扣押审查就是,何必费这些口舌?”她揉了揉眼角,露出疲惫的神色,“要是没证据,就请自便吧,没有绍伟的消息,你也不用来看我了。”
秦思远眉心微动,铁板一般的面孔裂开破绽,隐约可见怒气涌动:“我知道你拿沈愔当亲儿子看,可你这么做不是帮他,而是害了他!你想没想过,他这一走,等于坐实了‘内鬼’的罪名,以后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丁凯薇拨弄着指甲,半天没吭声。
秦思远握住茶杯,用力往床头柜上一剁:“阿薇!这不是儿戏!”
丁凯薇蓦地抬头,那双眼睛居然是冰冷尖锐的:“市局的内鬼不止一个杨铁诚——这是绍伟被绑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