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悄悄抬起头向窗外看去,外面的雨下得像瓢泼一般,顾希言依旧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周边的雨线如千万条绳索抽打着地面。
这一刻,沈琼英心中既甜蜜又忧伤,她忽然有了想再重回雨中告诉他一切的冲动,终是竭尽全力忍住了。她命令自己离开书案向别处去,可是却失了力气动弹不得,连移开目光都不能。
隔着窗户和细密的雨线,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以为他会一直这么站下去,谁知过了一会,他忽然苦涩地笑了笑,终是转身走开了。他并不回头,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再过了一会儿,夜色渐渐深了,天地间便只剩下一片苍茫的水气。
十一年后的这个春日,沈琼英望着窗外顾希言的身影,迟疑片刻终是走出了房门。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纵使衣袍上尽被雨水打湿,纵使衣冠不整沾染了尘土,依旧不减风华。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眼角眉梢的青涩都消失不见,他的形越发高大,就这样俯身默默凝视她,让她无法遁逃,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将她包围,她忽然觉得眼底酸涩。
顾希言上前一把抓住沈琼英的手,压在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告诉我,十一年前的那个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琼英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挣脱,可她却低估了成年男子的力道,她一只手已经被完全禁锢。
沈琼英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希言默默从袖中掏出那半张信笺递给沈琼英,她这才注意到,他那样一双沉稳和修长的手,此刻竟在微不可察的颤抖。
沈琼英只向那信笺扫了一眼,手亦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十一年前的那个阴谋终于有了实证,十一年的蛰伏与等待,十一年的隐忍与痛楚,她终于能从阴影中走出来了吗?
顾希言已是步步逼近,提高了声音问:“怎么,你到现在还想隐瞒吗?”
顾希言紧紧抓住她的手,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沈琼英忍不住痛呼失声:“你握得我的手好痛!”
他已经将她逼到墙角,手却丝毫不肯放松,自失一笑道:“痛吗?原来你也是会喊痛的。你整整欺瞒了我十一年,又究竟算怎么回事?”
这些年顾希言有过怨恨,有过不甘,有过猜疑,可唯独没有学会如何去放下。
沈琼英忍不住潸然泪下,半响方解释道:“顾哥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是江阴顾氏一族的独子,自小背负着光宗耀祖的使命,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那么努力考取功名,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切,我不想阻碍你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