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将茶盏推回去,淡淡道:“我知道了。顾哥哥身为朝廷命官,处理案件自当不枉不纵。你有你的难处,我也都理解,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我先告辞。”
沈琼英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便欲离去。
“慢着。”顾希言上前一把拉住了她,沈琼英反应不及,手并没有抽开,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顾希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匆匆放开了手,停了半响,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道:“英英,这一次,我想站在你这边。”
沈琼英有刹那的恍惚失神,时光仿佛又倒回到十五年前。
那年秋天沈德清领着沈琼英去姑母家做客。她跑到后花园去玩,恰巧看到姑父的小妾汪姨娘正在责打自己的贴身丫鬟,那丫鬟脸肿得老高,样子非常狼狈可怜,便上前制止道:“汪姨娘,打人不打脸。即使她犯了错,你稍微责罚一下,禁止下次再犯也就罢了,何必行此酷刑?若真的毁了她的容貌,你让她日后如何自处?”
张姨娘嫌沈琼英多管闲事,当即跑去找姑父告状,说那个丫鬟偷了她的东西才遭责罚,沈琼英一介外人实在多管闲事。姑父知道这件事后,以开玩笑的口吻向沈德清提了两句,沈德清觉得女儿不懂事,当即斥责她,罚她回家抄一遍《女则》。
沈琼英对此非常不理解,向顾希言抱怨道:“丫鬟也是人,怎能如此糟践,我要是姑父姑母,就会好好惩戒张姨娘。爹爹责罚我好没道理啊,《女则》这么长,我的手都抄疼了。”
顾希言笑笑道:“沈伯父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我听我母亲说,你姑父专宠张姨娘,你姑母本就处境尴尬,你出面指责她言行不妥,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是整个沈家,这岂不让你姑母在夫家更难做人?所以沈伯父要罚你,这是做给你姑父看的。”
沈琼英彼时虽天真烂漫,可并不傻,听里顾希言的解释,便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不过嘴上却不肯服软,悻悻道:“顾哥哥,你总是替别人说话,这次又不打算站我这边了。”
顾希言笑了:“纵然我心里向着你,可是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十五年的光阴倏忽而过,这一次,他笃定说要站在自己这边。沈琼英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顾哥哥,其实……”
顾希言打断她的话,淡淡一笑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圣人制法原是为了惩恶扬善,王道莫外乎人情。像张侍郎这样怙恶不悛之人,有这样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你放心,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我定会还叶掌柜一个公道。”
沈琼英默默凝视顾希言片刻,最终露出笑容道:“顾哥哥,我信你,一切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