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她心中对自己说,人家说得很有道理,也很礼貌周全,你做什么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真是没出息,不要脸。
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才算把心头那份没来由的酸楚压下去。开始认真张望,还有哪里的车马行开着?
万事不如保命要紧。她还有娘亲要奉养呢!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嚓,嚓,嚓,不紧不慢的步调,沉稳有力的落脚。
压不住心头惊喜,转过头去。
月光下,仲简双目直视前方,双手学她的样,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前走,很快就与她并排。
恒娘强忍住满心里到处欢腾的欢喜泡泡,故意装作不解,偏头问他:“仲秀才,你不是说怕见官,怕被罚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仲简一脸严肃,眼角却朝她斜了斜,答得四平八稳:“察子老爷不能去。仲秀才却是能去的。”
刹那之后,恒娘放声笑出来。
仲简收回目光,看着前面的路,眼中也闪着难得一见的暖光。
夜风把恒娘的笑声吹出老远,所过之处,秋夜尽染春意,暖意融融。
仲简的脸上也似被春风吹过的湖面,只剩面上一层浮冰,水底青草摇摆,鱼儿畅游,生机喧嚷。
——
开封府前,仪门如旧,还是那对石狮子,旁边立着鸣冤鼓。恒娘如今见了,再不觉害怕,反而满眼亲切。
正童心大发,跑去与那石狮子叙旧呢。
忽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就是这里了,把担架抬过来,姐妹们少说话,仔细犯了忌讳,又惹来什么没来由的祸事。”
这声音……可真是毕生难忘呀!
恒娘从石狮后抬起头,看到开封府的四个大灯笼下,站了一群华服丽人,满头珠翠,妖视媚行。一眼望过去,竟有数十人之多。
又有几个男子模样的仆人,头上也插着花,脸上抹着粉,手里抬着两幅空荡荡的担架。
那些人没看见狮子后的恒娘,却看见了前头的仲简。
月光下这男子身形高大,劲朗如松。这些女子都是见惯男人的,识得货色,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将他整个人生生刮入眼中。
剑眉斜飞入鬂,眼眸深邃如墨。双肩平展有力,身子细如蜂腰,长腿笔直。
一时间,好几张手帕飞扬起来,沙哑的,带着无尽诱惑的笑声响起来:“这位郎君,不知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