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看向抓在他左臂的那一双纤纤软手。
阮阮察觉他的目光,脸颊一热,飞快地撇开眼,触电般地将手缩了回去。
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阮阮不自觉地心跳加快。
“怕鸟吗?”
他撑着缎面起身靠着软枕,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声音低哑得厉害。
阮阮怔愣一瞬,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小鸟么自然是不怕。
可她脑海中忽然回荡起方才窗下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鸣,那叫声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正犹犹豫豫要不要点个头,说看情况,可傅臻已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去打开东北角的松窗,鸟腿上应当有信件,给朕取来。”
阮阮立即松了口气,想着传信的定然是鸽子之类,于是颔首道好,从床尾下去,匆忙间只趿拉着鞋,险些一头栽倒。
傅臻目光落在她露出来的那一截纤细光洁的脚踝,蹙眉:“急什么?把鞋穿好。”
她点头如捣蒜,脸一红,且说且噎:“哦哦哦……好。”
阮阮也不是多急,只是这两日趁他昏迷,无意间做了不少冒犯的事,一想到两人肌-肤相贴,她就满脑充血,头皮发麻。
她还得讨好他,让他放她出宫去呢,所以做什么都要比从前更加卖力。
松窗一开,一只通身青黑的鹞鹰蓦然撞进眼中,在暗夜之中尤显得阴森可怖。
阮阮吓得浑身一颤,当即捂上嘴唇,险些泄出一声惊呼。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这就是他口中轻描淡写的那只鸟?!
鹞鹰凶残至极,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只鸟?
阮阮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幼年还在人牙子手里时见过这东西。
对于西北的权贵来说,比起赌场和狩猎场,奴隶场是最能带给他们刺激和快感的地方。
人牙子拿话吓唬他们,说权贵驯养的鹞鹰会满场追赶那群浑身鲜血淋漓的奴隶,它们将这当做一场腥风血雨的饕餮盛宴,用坚硬的尖喙去啄他们的眼睛,撕裂他们的耳朵,将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啃食得支离破碎。
阮阮那时候听得胆战心惊,根本不敢想象那些血腥的画面,可也有人告诉她,偏偏有人愿意主动去给这些鹞鹰作食。
这世上总有一些走投无路、看轻生死的人,他们想要短时间内摆脱不幸,甚至飞黄腾达,而奴隶场是最快翻身的机会,只要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就能得到权贵的青睐,接受系统的栽培和训练,成为他们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耳边猛一声尖鸣,似将暗夜划开个窟窿。
阮阮立刻将思绪拉回。
那鹞鹰目光犀利凶狠,气势极度骇人,正用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紧紧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