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要调皮,笑道:“我只是很好奇,耶律将军转眼要叫你岳母大人,会不会也喊我一声‘岳父’?”大概自己觉得好笑极了,又极有耍了人的快意,自顾自前俯后仰起来。
完颜绰伸手掐他一把:“‘岳父’你个鬼!叫你改作国姓‘萧’,好正经八百给你封王、给你名分,百年之后好附葬萧氏皇陵——就是不肯,非说叫‘萧药’简直是炼丹的妖道的名字,跟我寻死觅活,连带着我将来也进不了皇室的陵寝!”
“皮囊没了,一身骷髅葬在哪里给虫子吃,有区别么?”王药龇牙咧嘴地忍痛,“我就说你看不开!”
他不改姓,除了保有自己的尊严之外,也怕这小母狼再出幺蛾子——他和他的儿女都姓王,谁都知道不可能再染指皇位。萧邑沣没有这层担心,才能全心全意孝顺完颜绰,尊敬王药这位“仲父”,而不会永远亘着根刺。他王药要什么?金钱、地位、名望、爱情、儿女……要什么都可以有,还上赶着去求那些风险极大的虚空事儿?
很快就是金城公主下嫁的婚仪了。
大婚用的是契丹族的礼数,在上京城外的一片草原上,堆了高高的篝火,搭起了上百座毡包,皇帝太后亲临喜宴,给足了公主和驸马面子。
耶律延休当新郎官,打扮得英姿飒爽,在高高的柴燎火堆前,饮了祭祀的血酒,喝了香甜的拉里,一支火绒箭高高地射在柴垛的顶上,蓬起半天高的火光——最是上佳的吉兆,意味着夫妻俩能够生活得烈火烹油一般,和美红火一辈子。
合卺礼之后,新郎官出来敬酒。王药特意跟南院一帮汉臣混在一起,等耶律延休过来了,起哄道:“两国和平,咱们能够大大方方在这里喝酒而不被骂汉奸,自然要多谢将军的好用兵!今日这样的大喜,不喝是不给面子!”
耶律延休跟其他人只喝一小杯,但到了王药这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锉着牙笑道:“夷离堇笑我!这样,我今日大碗儿敬夷离堇,瞧瞧谁先倒下!”豪气干云,当即大碗满上马奶酒,酒碗一碰,酒花四溅。
王药歪着头想了想:今日就算喝醉了,完颜绰也不可能吆着耶律延休来抽他鞭子,既如此,何不尽兴?高高兴兴吼了声“喝!”“咕嘟咕嘟”饮了一大碗。
这两个人酒量都不低,在周围的叫好、起哄、忽悠、撺掇……种种之下,很快两斤酒下了肚,都是满面酡红、步伐踉跄,都从谦虚变成了牛哄哄地互相吹嘘起酒量来。
眼见耶律延休要倒在前面了,太后的懿旨过来救场,道是“今日谁耽误了新驸马洞房花烛,就叫谁到公主帐下长跪谢罪。”
王药打了声酒呃,按住了耶律延休的酒碗:“将……军,今日你定然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作为你的岳父,我也不想……呃儿……跪你的帐篷……你去洞房吧……要对新娘子多温柔一点……洞房诀窍有啥要我教的,只管说……”
耶律延休只听见了一句,并且十分好奇,醉眼朦胧问:“什么?你刚刚说什么?谁是谁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