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久违的可怕感觉,就在这一堂课上再度重现。
穆空青从原本时不时低头记上几句的悠闲,转变为了一心二用,埋着头奋笔疾书,生怕落下什么关键,日后也不知能不能补得回来。
只是他在空闲中抬头,却见课堂上如他这般埋头的学子虽多,但也不是全部。
有不少学子亦只是不时提笔标注几句,后便跟着夫子的思路或点头应是、或低头沉思。
上午的讲学结束,穆空青在前往膳堂的路上思考,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只短短一上午,穆空青便可以感知到,这样学问精深的夫子们给他们讲学,最值得学习的反倒不是夫子们对经史的理解,而是跟着夫子们的思路,去学习如何学习。
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是穆空青将书院中所有夫子,对于所有经史典籍的理解统统记诵下来,他到了乡试时,怕也还是做不出文章。
就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各朝各代名家大儒们对经史典籍做出的注释,便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有些释义详解,甚至称得上一句南辕北辙。
若是只仰赖他人的理解,而无自己的思考,那便是摊着书在面前,怕是还要烦恼,究竟该填上何人的注释,才算是正解。
所谓文无第一,便是如此。
到底还是他先前学得太急,学得太浅。
好在如今发现得还不算晚,有得补救。
穆空青思及杨思典对永嘉书院还算熟悉,便尝试问道:“杨兄,你可知晓书院有无藏书阁?我等学子可否借阅?”
注意到穆空青的表情,杨思典只需略一思索,便可知是何因由。
毕竟早晨埋头苦记的学子中,也有他杨思典一个。
没等杨思典应答,尤明澄便道:“空青,你要去藏书阁作甚?”
穆空青也不觉得丢脸,直言道:“我今日听夫子讲课,觉得有些跟不上,只好自个儿私下多用功些了。”
尤明澄闻言后双眼一亮。
他入书院后短短两日,便几次受了穆空青的照顾,正愁着没处回报呢。
如今穆空青说他有些跟不上,可不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尤明澄道:“书院便是有藏书阁,我们这些普通学子能借到的典籍怕也不多。”
杨思典顺势应道:“不错。据传永嘉书院的藏书数以百万计,个中珍品孤本无数。可除却少部分抄录本外,旁的书籍若是要看,都须得用‘五彩带’去换。”
穆空青不明所以:“这‘五彩带’又是何物?”
杨思典道:“荣光休气纷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这‘五彩带’的名字,便是源于李太白此句。在书院中,于季考、文会、诗会中名列前茅者,皆可得‘五彩带’。”
穆空青点点头,听着像是给学问出众的学子的某种彩头。
“要品读书院中的典藏孤本,或是旁的书画佳作,就须得用‘五彩带’换得机会。”杨思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