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还没问,安女士才说:“但是他不能适应没有同龄人的生活。他的大脑足够成熟,但是心智却跟不上。他不能适应成年人的世界,渴望跟同龄人交流,又鄙夷同龄人蠢笨。游离于两个圈子之外,不被两个圈子接受。我们把他转回了同年级,想让他按照正常孩子的节奏长大。他很孤独,所以我一直想给他找个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朋友。”
钟栀心脏一瞬间跳动得要爆炸:“那……”
“但是你没有做到。”
一击重击砸在了心口,钟栀顿时失了语。
“我打这通电话来不是为了苛责你。”安女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高中已经结束,你马上要进入大学。我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之前承诺你的,会资助你到大学毕业的事情不会变。另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跟周沢有联系。你们就到此为止。”
钟栀的眼泪一瞬间崩溃,直接飚出来。她都没有克制住在安女士面前的体面,直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安女士像是知道她的心事一样,静静地等她哭完。
钟栀不知道是懊悔还是羞耻,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给安女士道歉。安女士沉默很久,也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钟栀,周沢挺喜欢你的。但是我作为母亲,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不希望你和周沢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我让你们到此为止,不是责怪你,是想让你们都回到原轨。”
她说:“十八岁以后,你就可以脱离家庭。祝你前程似锦。”
挂了电话以后,钟栀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脑子像被人打了一锤一样,嗡嗡的作响。哭到睡着,梦里也还在哭。钟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像核桃。
她捂着干涩的眼睛浑浑噩噩去浴室,打开花洒的时候,坐在浴室的瓷砖地上又哭了。
自己说的到此为止,和安女士强硬的要求到此为止,完全不一样。钟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伤心,但是眼泪就是像流不干净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浑浑噩噩地在宾馆锁了两天,钟栀再走出宾馆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去看了妈妈。妈妈什么都没说,只让她不要回头,大步地向前飞。钟栀看着跟村里人完全不一样的妈妈,没忍住问了她:“妈妈想回家吗?”
钟妈妈眼中闪过很沉重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怜爱地摸着钟栀的脑袋:“只要有你就好了。”
钟栀离开山村的那一天,收到了周沢的消息。自从知道打不通钟栀的电话,他就不打电话了。微信是一段视频。点开来,是周沢在自拍。
周沢坐在自家别墅三楼的天台上,两条腿垂在天台的边缘。他伸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个美工刀。那把美工刀抵着他素白的手腕,周沢则眯着眼睛一脸挑衅地望着镜头。视频里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钟栀,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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