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砸坏一件,就少一件。
郑家门第虽高,山上别业却不比结庐别业是御赐,要小上许多,装潢也不是簇新的,边角处的漆面都斑驳了,倒与郑家门楣一般,蕴着绵长的古意。
沈婳音是作为京城扬名的医女被请来为太夫人把脉的,但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日未讲完的故事,奏效了。
然而,当她被径直带入了郑家太夫人房中后,太夫人只慈蔼寒暄,聊几句栖霞山色,谈几句洛京风物,连“北疆”这个词都没提过。
沈婳音无法,也不好在太夫人面前强行打岔,只得乖乖把腕枕摆到榻几上请脉。
上茶的婢女不知怎的,一个不稳打翻了茶汤,弄脏了沈婳音的衣裙。郑家太夫人十分过意不去,当场斥责了那毛手毛脚的婢女,命自己身边最体面的管事妈妈亲自陪沈婳音去后面更衣。
高门大户不缺新裁出来没穿过的衣裳,挑件差不多尺寸的送给沈婳音不算什么。只是管事妈妈非要亲自服侍更衣,沈婳音原不敢劳动她,却又百般推辞不得,只得从命。
一直到诊完脉,写完了调理的方子,甚至由那位管事妈妈亲自送上了软轿,郑家太夫人都不曾过问半句沈婳音所期待的内容。
“这不对劲啊……”
回到莲汀居,沈婳音仔细回忆在郑家别业的每一个细节,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的原因,总觉得郑家太夫人表现得有些刻意。甚至在沈婳音企图主动重提北疆经历的时候,太夫人还丝滑地将话题岔了开。
“红药,你说,如果咱家来了客人,命你去奉茶,你恰巧把茶洒到客人身上的几率有多大?”
郑家婢女个个出挑,可不是月麟这样偶尔毛躁的小丫头,更接近红药这等沉稳妥帖的老人儿。
红药今日没跟去郑家,没能见到当时情景,只回忆了自己这些年奉茶的经验,笃定道:“除非有人故意使坏,否则奴断不会弄洒的。”
年纪小的时候,只要敢端不平一星半点,把茶汤荡出来一滴,回去就要被管事妈妈好一顿掐拧教训。像什么脚下不稳、把小茶碗整个掉在客人身上这种事故,简直不可想象。
那么,郑家这一出多半是故意为之了。沈婳音的眉头蹙得更紧,想不通是何用意,结果另一桩烦心事就来了。
外面青娉进来禀报:“老太太有请,说今日精神好了许多,叫姑娘过去看看是不是新方子起效了,日后也好心中有数。”
自从青娉立功,沈婳音就将她升为了二等婢女,在莲汀居仅居于月麟和红药之下。有心有能之人,就该委以重用。
这几日沈婳音借着落水风寒的理由,说担心过了寒气给老太太,一直刻意避着如意斋。老太太出面把洺溪救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在怜惜婳珠身边的旧人。老年人的心思想法都不好说,假如老太太一味疼爱婳珠,说不定根本不顾什么血缘,沈婳音便不敢轻易往跟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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