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条性命,竟就在一个女郎的一念之间吗?
沈婳音道:“我不知道婳珠你的惊惶有几分是真的,当你发现一个青壮男儿在水中竟奈何不了你的时候,你才意识到,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她的嗓音温润如常,却令旁人都听出了几分森寒之意。
“你知道,我也会水,你在想,会不会我也肯下水救你。毕竟,你清楚侯府上下几乎没有其他会水之人。”
话到此处,白夫人、沈大郎还有几个脑子转得快的婢女都已经听明白了,无不变了脸色。
“不,不会的……”沈大郎缓缓摇头,“婳珠从没有坏心思,她只是骄纵任性些,她不是个坏孩子。”
沈婳音不被任何声音干扰,一双清透的眸子只定定地望着跌坐在地的婳珠。
“你当时一定在想,你得拖着,拖到我们都赶来为止,拖到我肯下水救你为止。”
婳珠的姿势在缓缓的变化,她由跌坐,缓缓地变成了跪坐,继而双手撑地,几乎是朝沈婳音跪下了。她的一双妙目通红微肿,满眼盈着祈求。
太迟了,大丫,已经太迟了。
沈婳音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不忍心说出来。
她叹道:“你的杀心,是建立在我的善心之上啊。”
杀心……
即便已有隐隐猜到的,在明确地听到这两个字从音姑娘口中说出来后,仍是满堂哗然。
二姑娘沈婳珠,在那一刻,想借着小小的一片照云湖,像按“死”护院张阿瓜那样,按死养女沈婳音。
这个事实听上去仿佛天方夜谭,可是一路审问下来,所有的细节相互佐证,就连二姑娘自己都哑口无言,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婳珠在众人惊怒目光的灼烧下,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沈大郎什么都没说,阴沉着一张俊脸,沉默着将她从冷硬的地板上打横抱起来,一步步走出了正厅。
“洺溪。”白夫人语气不善地唤道。
不仅是语气不善,她那一张脸,几乎已经扭曲。
原本跟上沈大郎的洺溪岂敢不从,回身跪倒在白夫人面前。白夫人盛怒之下拿不准处置婳珠的分寸,便先用这个婢女开刀。
“当初留你在珠姐儿身边,是看着你老实,不会跟着她胡闹。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让你成了她手底下好用的工具了。”
洺溪在府里多年,深知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主子们自然都是无恙的,所有的过错都是仆婢承担。如今二姑娘起意杀人,她这个做头等婢女的,不管是否掺和过一脚,怕是都得代主受过了。
洺溪抖若筛糠,以头抢地,瞬间便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