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太太,您不懂,别拦我!
暮琴扶着白夫人的手臂,半暗示半强硬地将人按着坐下,众人只当白夫人是过于诧异罢了,都不多想。
沈婳音道:“那年突厥人一连荡平三镇,听闻燕云王增援的铁骑将至,那些化外蛮夷自知守不住攻下的村寨,索性生了毁灭之心,在撤兵前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兵乱。”郑家太夫人点头,很知道那一桩旧事,六女儿瑛榕便是殒身于这场灾祸。
当年的尖叫嘶吼、火光血河,在传回京城的消息里只被简洁地总结为两个字——兵乱。
“当时我们遭遇了冲杀,与侯爷留下的卫队大部跑散,身边仅剩的数十步卒为了保护我们女眷,全部牺牲。我们躲进了一个已成废墟的村子,没过多久,突厥人过来做最后的搜刮……”
所谓搜刮,自然是能带走的财物都带走,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能享用的女人……都享用。
“母亲为了保护我们不被发现,一个人跑出去引开了他们……就再没有回来。”
至于她们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沈婳音清醒得很,绝不肯在此时说出来。
结庐别业主院厅堂落针可闻,在场主仆都听得手脚冰冷。
原来,崔氏死得惨烈,所以音姑娘才一直含糊其辞,不肯轻易道出她已死的事实吗?镇北侯府的仆婢似乎理解了原委。
半晌,郑家太夫人才吁出一口气,“真是忠烈啊,是个忠仆。”
沈婳音认下了这声赞:“谢太夫人。”
她在娓娓道来的时候,就已飞快地考虑过了,当年侯爷是从乳娘的手里抱回的婳珠,至于那个乳娘姓甚名谁……沈婳音笃定,如今在场诸人根本没人知道,毕竟一开始她的乳娘的确不止一个,只不过最后只活下崔氏一个罢了。所以,就算众人理解的被奸杀的是崔氏,也与侯爷找到“乳娘”抱回二姑娘的事实可以并存。
白夫人全程抓着暮琴的胳膊,抓得手都麻了。她环视厅堂,心道只有自己和暮琴明白,音姐儿说的,其实就是郑夫人!连她自己也是头一次听说郑夫人的真正死因,从前只知道是被突厥人杀死的,却没人确切地知道是奸杀。
就在白夫人心潮起伏的同时,郑家太夫人已将沈婳音唤到自己身边坐下,怜惜地笑道:“我瞧着这孩子亲,打扮也俏丽脱俗,竟是京城里独一份儿的别样美人儿。”
郑家这个太夫人,是个不好接近的性子,至少在镇北侯府的口碑是这样。就看她连外孙女婳珠都不怎么亲近,就知道是何等的不好相处。
兴许是因为对早逝的六女儿心痛难言,故而连外孙女也不忍相见?
可是,今日第一次见面,郑家太夫人就邀请了音姐儿一介养女同榻而坐,是不是过于反常了?白夫人隐隐觉得这局面看不懂,甚至已经远超自己的掌控了。
厅上的话题很快就从养女转回了修建别业的过程,白夫人陪着说笑一阵,仍是心神不宁,视线不由自主地就绕着沈婳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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