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然……不能。”白夫人正了正身子,有些心虚地道。
她原本还真想着,若音姐儿能在见到外祖母时,精心上演一场祖孙相见、情难自已、真话流露的大戏,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郑家权倾朝野,若发现自己的血脉被人冒名顶替多年,一定不会放过杨氏母女,料理起来必定比侯爷更不留情,倒省得自己日后亲自出头。
要不是“沈婳音”提醒,她还不曾想到,若真如此安排下去,丢的可不止杨氏母女的颜面,更有整个镇北侯府的颜面。这种被人狸猫换太子之事,从大局来看,当然是不光彩的,到时候侯爷失了体面,定要怪罪于她。
白夫人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结庐别业,在这座划给婳珠添嫁妆的园子里,亲手把侯爷的宠爱从杨氏和珠姐儿那两个贱人手上夺下来,其中最致命的武器,就是这个胸无大志的沈婳音。不料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的思虑,竟还不及一个孩子周全。
楚欢将白氏变幻莫测的脸色尽收眼底,只作不见,微笑道:“夫人,还请夫人监督全府上下,在郑家到访之日,谨言慎行,万事都要顾及咱们侯府的体面,不要让客人看了笑话,也不要让老太太觉得子孙不肖,在人前失了脸面。”
“你说得对,音姐儿。”
白夫人的手指扣紧了桌沿,后怕于自己原计划的莽撞。
楚欢并不为沈婳音树敌,找补道:“阿音不过是将夫人的意思大胆宣之于口罢了,悉听夫人教诲。”
莲汀居已收拾妥当,远远地就能瞧见灯光洒在水面上的粼粼倒影。
月麟示意前后陪侍的小丫头都不必跟着了,想开口询问“沈婳音”些什么,想称呼的时候却犯了难,心里知道他是昭王,却还是一时难以置信。
他当真是昭王,不是音姑娘?
是了,音姑娘走路的样子不是这样笔直刚劲的,自己日日在旁跟着,这些差别早就发现了,还曾以为音姑娘的行动是依心情而变的。
“殿下,方才在夫人面前为何那样说?”月麟悄声问道,“我们此行不就是来揭开身份的吗?”
“错认了女儿本就是一桩荒唐的笑话,你家姑娘若与白氏明着联手,口口声声求一个真相,那不是打沈侯的脸吗?到时沈侯海量还则罢了,若低不下这个头,阿音还能拿他如何?告到京兆尹府?就算能摆出人证物证,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沈侯成了天下笑柄,被天下人耻笑连亲生女儿都分不清,到那时,他又岂能不怨你家姑娘做事蛮横?如此两败俱伤,实乃下下之策。”
“奴愚钝,榆木脑袋一个,还是不太明白……照殿下的意思,我们不能依靠当家主母,还能如何?”
“沈侯军功起家,性情豪放,最不喜人矫饰,故作聪明反而使人生厌。我们不能按着白氏的明路被她利用,而是要主动利用白氏走出一条暗路来,于无声处引惊雷。这其实是你家姑娘的本意,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依样画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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