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失声。
颤抖。
都是在那一刻失控的。
他曾以为自己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是天莱成立的那一天,他在办公室里听到艾卿的电话,然而原来不是。
是这一天。
是他怀里抱着艾卿,眼睁睁看着她胸前几乎被血沤透,依然不断有血从刀柄的位置漫出来,他抱着她,不是天塌地陷,没有痛哭失声,是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没有任何一个瞬间比这一刻更恐怖。他头一次发觉自己如此渺小。可恨的渺小。
渺小到他抱着她。无望甚至绝望地抱着她,遍地都是他们的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不知道哪一刻也许会是永别。
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她原本想说的话。
“求求你。”
他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里。
血依然从他的手臂上冒出来,血沿着裤管滴落,迟来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
他的衣服上,旧的血痕凝结成硬块,身上的血仍然在流,他两手拢在一起,颤抖着双手合十,却只是祈祷——从前他曾经向上天祈祷,让他摆脱聂向晚,让他有自己的朋友,让他可以做自己的选择,让他不要再这么痛苦——然而每一个祈祷都没有如愿。他曾经发过誓,永远再不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人就是这样,求得到不知足,求不到就更怨恨。
但这一刻,他求了。
他几乎跪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依然无法控制住身体这种本能的反应。无声地在心里默念。
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求求你。】
我可以不幸福,可以不长寿,可以变成穷鬼,可以落魄可以一无所有,不要带走她。
不管是谁听到都好。
求求你不要让她死。我可以替她死,我可以接受命运所有的、所有的不公平,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抱怨,再也不会说一句不满的话。不论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接受任何的惩罚……
“求求你。”
聂向晚正和唐母说着话,恍惚间,似乎听到模糊的发音,下意识回过头来。
半晌。
又学着姜越的样子半蹲下身。
她面向他,有些迟疑地问:“进余,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
“你、你有什么你说给我听,我帮你去办好不好?进余,你是不是不舒服,不如我——”
“……离我,远点。”
“进余?”
“滚。”
“……”
“让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