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发现,最近的情绪波动太大,一旦和魏延的安危、自己的过去扯上关系,自己心里不受控制的另一面便总是试图冲出这具脆弱的躯壳,把控自己的人生。
可她了解那部分人格——即使不主动作恶,但依然坚持不择手段达成目的,她不能放那样的自己到魏延身边。
“冷静、冷静……”她深呼吸,拦下路边一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
钻进车里,她侧过脸,司机顺势压了压帽檐,“小姐,去哪儿?”
她不再迟疑,低声道:“中心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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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斐推开窗,正看到那辆出租车呼啸而去,晚风吹动额发,他脸上笑意愈深。
他所在的位置,正是蒋采薇家楼上一层,所踏在脚下的,就是那个殷殷切切护着肚子,做着无用功的女人。
空阔的房间内,摆放着几台监听设备,四个青年人正戴着耳机,在一旁的电脑上敲打记录监听情况。
他转过脸,“刚才我放在裴央身上的监听器开始工作了没?”
被点到的青年人颔首,取下自己戴着的耳机:“她刚上了出租车,按照计划,和魏延一起赶去孤儿院了。现在她好像状态不太对,一直在喘粗气,我们安排的人也没有动作。”
宋斐笑了声:“别紧张——今天可是一场好戏啊,我期待很久了。”
数十年前的恩怨,积攒成今天无处宣泄的恶意。
在这个城市背后,弥漫着药品交易,人口贩/卖,官商勾结,而这一切,竟然因成年人眼中毫不在意、稀疏平常的校园暴力案而揭开序幕,层层展开。
老头子重新和谢丽联手,林宣贤和顾成才反目,一直以为自己身在局外的陈咏华,这次看来,也不得不为了宝贝儿子和自己莫名死去的丈夫而出面。
多少年了,没有看过这群老狐狸露出狐狸尾巴招摇过市,各自因为自己数年来积攒出的多余亲情而狼狈不已。
宋斐长长叹息一声,从怀中抽出钱包,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身穿旗袍,裹着流苏披肩,女人颈间是最初蓝宝石项链的设计模型,在当年,她是最为脍炙人口的新晋珠宝设计师,风光无二。
而那明媚背后,深藏的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憎恨,对这无情世界的控诉。
他将那照片贴近胸口的位置,深深地、深深叹出一口气。
-妈妈,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妈妈希望你能够……判我无罪。
-可妈妈,你为什么哭?你有什么罪?谁要判你的罪?妈妈,别走!我不要呆在谢阿姨家里,我是宋斐,宋斐啊!妈妈,妈妈!
他眼中猝尔有泪。
许多年后,他才明白,那个叫宋知秋的女人,在时光深处,将自己狠狠抛弃,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睽违数十年,仍造出这样一场绝妙的局。